意大利人沒有祖國!
“安靜!安靜些!”科京壓了壓手,示意所有人安靜下來。科京和他的哥薩克小隊已經在斯摩棱斯克——維亞濟馬一線截殺了數不清的法軍車隊,如果不是聽聞有一支很龐大的補給車隊從維亞濟馬出發,他們也不會放棄斯摩棱斯克附近廣袤的樹林和原野跑來維亞濟馬附近這些聯軍控製嚴密的地方。
不遠處傳來了古樸的法國民謠,雖然哥薩克們僅僅隻懂些蹩腳的俄語,但法國民謠的優美與浪漫卻是能夠穿越語言的障礙讓科京感受到的。
這是一支上百人,擁有五十輛大車和三十多頭挽馬的龐大車隊,他們的規模遠比科京和他的哥薩克們大得多,如果科京選擇貿然出擊的話,恐怕會在沒造成多大損害之前就被法軍的火力消滅。
科京選擇了退縮,哥薩克們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買賣,他打算先放過這支車隊,等到他糾集起這附近所有的哥薩克團體,再來做這隻大買賣。
車隊漸行漸遠,等科京確認了安全之後,一直潛伏在樹林中的哥薩克們才緩緩從灌木叢中直起身子準備離開。科京記下了那個坐在大車上彈奏魯特琴兼唱著民謠的法國年輕人,如果不是戰爭,他可能會謙卑地向這個年輕人請教法國民謠的唱法。
哥薩克們總是有不為外人所知的特殊通訊方法,僅僅隻是過去了一天,科京手下的哥薩克隊伍便整整擴大了五倍有餘。
由於突然開始的博羅季諾戰役的緣故,大量哥薩克騎兵被庫圖佐夫拉去擔任支援部隊,因此科京隻能找到這麼點人。但是在科京看來,即便自己這邊隻有不到五百人,對付那支法國補給車隊還是綽綽有餘的。
弗洛爾曾經是一名音樂學院的學生,在得知他應征入伍後,他的老師歎著氣把珍藏多年的魯特琴送給了他,而弗洛爾也並未忘記老師的囑托,即便在軍隊之中他依舊沒有荒廢過去的技藝,甚至因為民謠和魯特琴的緣故而成為了這支運輸部隊的明星。
將士在外無依無靠,儘管波蘭的地主小姐和俄羅斯的村姑對法軍士兵來說顯得很新鮮,也能緩解遠征所帶來的疲勞和精神壓力,但弗洛爾的民謠卻能讓軍人們感受到家的溫暖。
博羅季諾的主戰場就在前方了,弗洛爾甚至能隱約聽見遠方傳來的炮火聲,他能夠想象到自己的同僚們在炮火紛飛的戰場上為最偉大的皇帝陛下儘忠時的場景。他興奮了起來,開始彈奏起激昂的軍樂《勝利屬於我們》。
科京和他的哥薩克們早就埋伏在了附近,儘管這裡靠近戰場,但拿破侖並沒有多餘的部隊在周遭進行警戒,因此他們可以放心大膽的在這裡截殺這支補給車隊。
“烏拉!”弗洛爾的樂曲僅僅隻彈奏到了一半,伴隨著科京一聲洪亮的“烏拉”,無數身材健碩的頓河哥薩克便高喊著“烏拉”從道路兩旁的樹林中飛奔而出,他們的目標很明顯——缺乏重武器的頓河哥薩克無法和反應過來並布置好臨時陣地的法軍比賽排隊槍斃——那無疑是自尋死路。隻有衝進法軍相對鬆散的隊列裡逼迫他們進行白刃戰——事實上他們也的確是這麼做的。
哥薩克們的計劃非常成功,由於俄國糟糕的道路條件,即便是大城市間的主乾道也顯得不那麼寬敞,從樹林中呼嘯而出的哥薩克很輕易地便衝亂了法軍剛剛集結起來的陣型並開始和他們進行血腥的白刃戰。
“刺刀是好漢,子彈是笨蛋”的信條同樣也適用於馬背上討生活的哥薩克人,這些大部分使用馬刀和長劍的韃靼漢子在麵對經過集中培訓和大量刺刀訓練的法國軍人時顯得不落下風,再加上人數上的優勢,看起來法國人落敗隻是時間問題了。
弗洛爾早在第一聲“烏拉”出現時就放下了魯特琴,雖然他在之前並沒有真正參與過戰鬥,但是腦海中殘留的訓練記憶告訴他,這種時候應該抄起那把屬於他的步槍,並迅速地裝上刺刀。
他的確這麼做了,儘管他的動作有些笨拙,但是他還是和他的同伴們一樣趕在哥薩克人衝進車隊之前裝好了刺刀。
補給部隊的中尉指揮官正在與科京搏鬥,在拔出那把屬於自己的佩刀之前,他就用早就準備好的手槍消滅了一個咆哮著向他衝來的哥薩克人。
與手下的新兵們相比,中尉的格鬥技巧顯得非常嫻熟,即便是科京也不得不承認,這個把胡子刮得乾乾淨淨的法國男人至少在格鬥這方麵並不遜色於自己這種強悍的哥薩克勇士,甚至——比自己還要強大。
勝負很快就決出了,儘管法國人知道自己無法逃跑而拚死力戰,但仍舊敵不過人多勢眾的哥薩克。鮮血染紅了哥薩克人灰褐色的長袍和法國人靛藍色的軍裝,混雜著天上緩緩落下的雨點填充著並不平坦的道路,濃鬱的血腥氣味刺激著所有哥薩克人的鼻腔。
科京漸漸有些支持不住了,中尉的佩刀是他花了大把的法郎和一些小小的手段從一名破落伯爵手上收購的,是一名曾經威名赫赫的騎士的武器,也是那位伯爵即便欠下大筆債務也不願轉讓的傳家之寶。
科京的馬刀並不是什麼好貨,或者說哥薩克從來不會在意自己的武器有什麼特殊的曆史特殊的價值,在他們看來,隻要是能砍人的武器,都是好武器。
結束了戰鬥的哥薩克人圍了上來,按照他們的傳統,勇士的決鬥是不允許其他人參與的,儘管中尉是他們的敵人,但他也的確是一名勇敢的戰士。
科京的馬刀被中尉打碎了,他同時也被這個突然爆發出極大力量的男人擊倒在地。這個胡子刮得乾乾淨淨的法國男人知道自己逃不過一死,但是他臨死之前想要拉一個墊背的。
他舉起佩刀劈向倒在地上的科京,但刀還沒揮下,他便混雜著驚訝、絕望、不甘的表情痛苦地倒了下去。
“我承認你是一個比我還要強大的戰士。”科京從地上爬了起來,享受著哥薩克們勝利的歡呼“但你的底牌用的太早了。”
他瞥了瞥被中尉扔在一旁的左輪手槍,把它和中尉的佩刀一起撿了起來——根據哥薩克人的傳統,在決鬥中被擊敗的對手的所有私有財產都將歸勝者所有——不過科京總不可能跑到裡昂去找中尉的遺孀索要他的房產吧?更何況科京連裡昂在哪,是個啥都並不了解。
弗洛爾的屍體麵朝下地倒在了血泊之中,在他生命中的最後一刻,對死亡的恐懼蓋過了他對皇帝的熱愛,他曾一度拋下武器想要轉身逃跑——這也是許多士兵想要做的。但是麵對輕裝上陣的哥薩克,他們不過隻是妄圖逃過獅子魔掌的小野兔罷了。
小雨依舊淅淅瀝瀝地下著,科京找到了被弗洛爾扔在大車上的魯特琴,他擦乾了上麵的水漬,嘗試著彈了起來。
科京並不僅僅隻是一直哥薩克小隊的領袖,他同時還是一個哥薩克部族中最優秀的歌手,如果不是戰爭的緣故,他現在可能會在遙遠的克勒茲奧爾達向中亞的牧民們請教傳聞中的冬不拉琴的彈唱方法。
科京有些遺憾,他本想活捉了那個會彈琴唱歌的年輕人,向他請教這種特殊樂器的演奏方法,但事與願違,他現在恐怕連那個年輕人的屍體都找不到了。
他沒有繼續想,而是投入到了和另外幾個哥薩克領袖扯皮戰利品分配事宜的討論之中。
庫圖佐夫微胖的身材並沒有對他跨上這匹戰馬造成多大阻礙,他現在所處的位置位於主戰場後方數俄裡處,雖然遠處的炮聲震天響,但對於他和那些依舊在忙碌著製定作戰計劃的德意誌參謀們沒有任何威脅。
在彆的軍人看來,總指揮官親自前往前線是極為愚蠢的,因為他放棄了寶貴的製定作戰計劃的時間,而選擇了去那危機四伏的前線戰場——隻要敵人或己方的哪門火炮的炮彈偏離了目標,一名偉大的軍事家和統帥那寶貴但脆弱的生命便會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不過庫圖佐夫並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在他看來,總指揮官前往前線鼓舞士氣所產生的作用要比他和參謀們窩在安全的指揮部裡討論與正常戰役毫無關係的作戰計劃來得有用的多。
數俄裡的路對於騎著馬的庫圖佐夫和他的親衛來說並不算長,主戰場博羅季諾村曾一度落入了法國人的手裡,但俄軍將士最終還是以極大的代價將其奪了回來。
庫圖佐夫並不知道這是多久之前發生的事情,但他知道那裡的士兵們現在一定需要得到鼓勵和支持——勇氣,這是庫圖佐夫所有軍事理論的核心。一支沒有勇氣的軍隊是絕對無法戰勝敵人的。
而他現在,將要帶給前線的士兵們那份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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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說,下一章結束博羅季諾之戰,然後就要開始正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