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人沒有祖國!
勞爾百無聊賴地坐在客廳裡翻看著隨手從茶幾上拿起來的書籍,這本《懺悔錄》黑色燙金的封皮已經有些掉漆了,被翻譯成德語的幾個大字失去了法語所特有的的輕快靈動,但得到了德語所擁有的質樸剛健。
勞爾並沒有上過學,他能讀懂這書上的文字是因為從他身上看到了過去的自己的萊特霍姆的所謂慈悲心——即便黑暗的中世紀已經結束,但工業時代之前的社會依然文盲橫行,隻有占人口極少數的貴族和大商人的後代才能擁有受教育的權力,而普通人甚至連學兩個字都需要相當的機遇。
勞爾從沒聽說過盧梭,也不懂什麼自由主義或是三權分立,但這並不妨礙他津津有味地閱讀著這本厚實的書籍。人總是因為缺乏學識才會明白知識的寶貴,勞爾正是如此,當萊特霍姆將他帶離無知的世界,廣闊的知識天地便瞬間吸引了他——為了證明自己的恒心,他特地找過布拉格最好的裁縫用金線在他的製服袖口修上了弗朗西斯·培根爵士的名言知識就是力量。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殺人魔不能熱愛學習一說。事實上勞爾的殺人技巧就是從他所閱讀的各類書籍上學來的,就好像他從那些早期的哥特式小說裡學會了刺殺的一些技巧,並特意訓練了自己左手的刺殺能力——他本人是個右撇子,但若是在殺人時慣用左手的話,便能很容易地撇清嫌疑,他的導師萊特霍姆已經被他誤導,認為真正的凶手應該是一個左撇子——雖然他跟隨萊特霍姆一同在布拉格城中搜尋左撇子的蹤跡時顯得一絲不苟,但實際上他的心裡早已笑開了花。
盧梭的《懺悔錄》基本相當於他給自己開脫的自傳,不過勞爾的學識也僅僅隻不過看得懂書上的字,能夠粗淺的理解其中的含義而已,對於《懺悔錄》這種包含盧梭一生感情的作品顯然隻能做到囫圇吞棗一目十行,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把這本書讀完——它太亢長,裡麵的內容對於勞爾來說也太晦澀了,晦澀到勞爾不得不合上書站起來活動活動自己的筋骨。
他雖然並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但是保護屋內那位貴族小姐的任務還是要做到的。雖然他現在若是想殺了克萊門汀實在是易如反掌,但這樣做顯然是證明自己的殺人魔身份,而若是自己耐不住性子提前離開,那麼便很有可能失去萊特霍姆的庇護與器重。
他把手伸進自己的警服裡,那裡彆著一把做工粗糙的手槍——這是布拉格市政府給每個布拉格警察配發的製式武器,雖然它做工粗糙而且殺傷力相對薄弱,但好歹是個火藥武器,同時也是勞爾最為信任的裝備。
手槍因為他的體溫摸上去略微有些溫熱。他撫摸著這把槍的握把,臉上滿溢著笑容。
克萊門汀本來並不想讓這個年輕的警員來保衛自己,但他的身份證明卻相當的有說服力,克萊門汀大概猜得到這應該是自己那個便宜老爹特裡德爾的手筆。
認識這麼久,她也不是第一次鄙視特裡德爾那個無能的中年男人了,無論是從言談舉止還是胸中城府,特裡德爾男爵都是在難以擔得上“貴族”這個稱號,也虧得這個男人心中渴望著升官進爵,不然梅特涅也不會選他當這個稅務官了。
克萊門汀前些日子被劃破的昂貴的絲襪被送去裁縫店修補了,她現在穿的是聽說她要離開維也納後她的那些哈布斯堡朋友們送的禮物之一,一雙上麵繡有精致的哈布斯堡雙頭鷹同時繡有複雜的邊的白色棉襪——據那些被她父親稱為政治商品的哈布斯堡公主們的說法,這種來自布達佩斯技藝最高超的工匠的造物一年隻能織出十雙——具體是真是假暫且不論,光從這種昂貴的說法來看這雙棉襪也應該算是足夠奢侈了。
這雙棉襪的質感的確非常不錯,克萊門汀感覺到襪子的每一片布料都能緊密地貼合自己的雙腳——無論是她晶瑩剔透的腳趾,還是曲線流暢的腳踝,亦或者是肌肉柔滑修長的腿部——她能感覺到這雙棉襪正在輕輕地舔舐著自己腿部的每一個細節——這種感覺讓她說不出來的舒服。
她還特意搭配了一套白色的百褶連衣裙和白色的絲綢手套——雖然在布拉格這個地方沒什麼人會去欣賞她的美,但對於一個女性而言說打扮是她的一切也不算為過。
克萊門汀推開了房門,打扮了半天的她感覺有些口渴,準備去廚房裡倒一些牛奶。
勞爾被《懺悔錄》折磨地欲仙欲死頭昏腦漲,他沒想到這麼一本書竟然會如此難以理解,他根本不明白盧梭到底在“懺悔”些什麼,他又為什麼要“懺悔”。
在勞爾看來,那些自私而又愚昧的平民們和那些邪惡而又殘忍的貴族們並沒有什麼區彆,或者可以說他們都是死有餘辜。勞爾不懂為什麼這位叫盧梭的人會在自己的作品裡盛讚那些自私愚昧的平民們,稱他們有所謂“人性的光輝”,是“道德的楷模”。
他沮喪地把這本黑色封皮印著燙金色書名還有些掉漆的大書扔回了茶幾上,他覺得自己這麼多年的生活經驗和智商似乎受到了侮辱——但他總不可能去找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盧梭麻煩,也更不可能把這本惹惱了他的書給毀掉——他現在的身份僅僅隻是一個普通的警員,而這個年頭一本書的價格甚至可能抵得上他兩個月的工資。
沮喪的勞爾聽見身後的木頭房門打開的響聲,他下意識的回過了頭去,隨後他發誓再也不會把自己的眼睛挪開了。
不得不說克萊門汀棕黑色如瀑布一般的長發和她這身純白色的衣服非常搭調,她的舉手投足之間都在展現一個充滿曆史的貴族家庭所能擁有的一切禮儀傳承,而她純真淡然的表情則讓人仿佛見到了天使一般。
不過對於一個成功的殺手來說最重要的品質永遠是理性,勞爾雖然沒有太高的文化,但他卻相當的理性。他明白如果自己此時克製不住欲望的話,那麼自己到目前為止所擁有的一切都會煙消雲散——無論是他拚搏到現在得到萊特霍姆認同後所能擁有的地位亦或者是他一直在進行著的複仇。
不過雖然沒有什麼過界的想法,勞爾也不介意多看幾眼這位美少女養養眼。豆蔻年華的少女展現出來的是集青澀與成熟融為一體的美,更何況克萊門汀似乎完全不在意他看起來肆無忌憚的目光。
勞爾的視線從克萊門汀的腳一直掃到她頭頂的蝴蝶結,又從她頭頂的蝴蝶結一直掃到她的腳——他不禁有些歎息自己為什麼會如此畏手畏腳,為何不敢遵從自己的本心。
克萊門汀畢竟涉世未深,她根本不明白有時候對男人而言,一時的欲望甚至比自己的小命還要重要。
勞爾欣賞著克萊門汀的身段,暗暗發誓自己日後一定也要娶一位這樣的女性。勞爾甚至覺得自己似乎覺醒了一些奇怪的嗜好,諸如想讓麵前的這位少女用腳踩自己或是讓自己一親芳足——他不知道這些突然在自己腦子裡冒出來的想法是好是壞,但仔細想來這些念頭似乎都被普羅大眾所不恥。
勞爾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如此光彩奪目的少女竟然隻可遠觀不可褻玩……
接著端著一杯牛奶打算回房的克萊門汀的那雙白色棉襪上繡著的哈布斯堡雙頭鷹引起了他的注意。
怒火在他的心頭蒸騰而起,他很突兀地從椅子裡站了起來,緊跟著克萊門汀來到了她的房間,並在克萊門汀的驚訝中將她推倒在了床上——不過後續的發展沒有什麼過界的地方,冷靜的思考充斥了勞爾的大腦,他看著被四散的牛奶打濕了上衣而顯得有些誘惑的克萊門汀不為所動,而是直接從自己的上衣裡抽出了那把最為信任的手槍,把它指向了克萊門汀的頭部。
“我很抱歉,小姐。”勞爾的聲音聽起來很壓抑“您要相信我現在的一切舉動對您本人來說都並無惡意——或者說我對您本人並不感興趣。”
突如其來的事件讓克萊門汀一頭霧水,不過她明白在這種稀奇古怪的情況下想要保命便應該順著自己這個“保鏢”的意,因此她有些慌亂地點了點頭,用顫抖著的語氣問道“既然您與我無冤無仇,那現在您又是在做些什麼呢?”
“現在的時間似乎還早。”勞爾瞥了一眼擺在床頭櫃上的兩片懷表,其中一片上的指針依然在轉動“尊敬的小姐,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能否聽我講述一個故事呢?”
“如您所願。”克萊門汀沒有不答應的理由,自己的性命現在掌握在這個男人的手上,他說什麼就該是什麼。
“那我們開始吧。”勞爾頓了頓,拿槍的手並沒有放鬆“故事大概要從七年前開始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