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人沒有祖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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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摩拉維亞-西裡西亞州東南部旅行的人們若是在雅布倫科夫,靠近波蘭人、斯洛伐克人和本地捷克人定居點邊界的公路附近走岔了路,就有可能會來到一個冷清而偏僻的小山村。
旅行者們會發現充斥著孽生的雜草、帶刺的灌木和瘋長的野稗覆蓋了那條似乎是通向丘陵深處的唯一的一條年久失修,破敗崩裂的道路。但始終令旅人們驚訝的地方在於,在這條完全不似通向另一個文明世界的破碎小道上竟然會留下一道又一道同小道一樣曲折而又蜿蜒的車轍。不過附近倒是種滿了捷克人引以為傲的椴樹,若是到了每年的七月上旬,旅行者們漫步在這幽靜的小道上品味著椴樹花海的白色浪潮,或許還會產生一種這條小道可能會通向傳說中的伊甸園的奇妙感覺——前提是這些旅人們不去在意那些椴樹從未修剪過的枝椏所糾纏出來的古怪情態以及隱匿在椴樹白色的花瓣後方的致命蜂巢。
這塊靠近斯洛伐克邊境的丘陵土地破碎,可耕種的土地顯得意外地稀少與貧瘠,旅人們徜徉在小道上的時候若是極力遠眺,可能有機會看見隱藏在龐大椴樹林背後的小塊破碎而不平整的耕地和幾頭瘦骨嶙峋的不知是野生還是被放養在野外的花斑奶牛。
在跟隨這條蜿蜒曲折而又支離破碎的小道渡過一條橫貫整座椴樹森林的小溪後,一度因為年久失修而變得難以辨識的小道突然就更為清晰了起來。相較於之前更為明顯和深陷的車轍印同小道一樣回歸了正途,道路不再年久失修,而是覆蓋著少量打磨光滑且意外平整的石頭磚塊,而作為補充的則是以這些整齊的石頭方塊為界限的填充進來的疏鬆泥土。道路兩旁的椴樹林也從這裡開始裁減,旅人們似乎能感覺到整條道路的氣氛變得明朗而又溫和了起來,這與小溪對麵的所謂道路是截然不同的。
偶爾跟隨著小道的蹤跡攀上一道不太高聳的山梁,那些對視力極其自負的旅行者們若是能夠極目遠眺,便會發現在不遠的前方,那些鬱鬱蔥蔥生滿了白色散發著誘人香氣的椴樹林深處似乎隱藏著文明的蹤跡。這或許會讓那些愛美的旅行者們頓生厭煩,同早已與周遭自然融為一體的小道而言,那若隱若現的伊甸園似乎已經不再重要,甚至成為了張牙舞爪妄圖破壞這處大自然藝術傑作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野獸。
像之前那樣的小溪並不會經常地橫貫而過,截斷這用平滑石塊與稀鬆泥土拚合起來的帶著濃鬱自然芳香與和諧美感的小道。橫跨於這些潺潺流過的小溪之上的精致木橋或許表現出了它們獨具匠心的設計和高超的藝術技巧,但旅行者們恐怕更願意提起鞋子赤著腳走過這些並不幽深也不湍急的清澈小溪,他們更熱愛溫柔的湖水撫摸自己疲憊的腳掌而非行走在這些與周遭環境完全不相稱的精致木橋上帶起“咚咚”的聲響。
當築巢於整齊劃一的椴樹林中的歌鳩唱起動人的樂曲,當隱藏於那些貧瘠田地中的牛蛙敲響輕快的鼓點,當數目多到異乎尋常的螢火蟲和鋪天蓋地的渡鴉從它們那藏於樹林深處的巢穴中洵洵而起的時候,旅行者們才會發現在不知不覺的前行中,有些來遲了的夜幕似乎早就已經降臨了。不過即便是在夜晚,拱衛著這條連接著伊甸與外界的唯一一條小道的椴樹們卻並不會因為它們藏匿於陰影和未知之中的枝條而顯得麵目可憎或是令人恐懼,它們會花香會將那些來自未知的不好聯想從旅行者們的腦海中驅除,就好像一位熱愛清潔的西班牙婦人從她那數月未曾洗過澡的奶黃色小臂上撣去一隻不長眼的巴斯克跳蚤,顯得輕鬆而又簡便。
再往前走,這些密布的椴樹前方便會在突然之間豁然開朗,在拐過了最後一道環繞著低矮山腰的完全由平整嚴密的青石板構成的小道之後,一座小鄉村便會出現在早已變得有些疲乏的旅客們的眼前。鄉村蜷縮在低矮的生滿了高聳椴樹的山丘和一條從西方筆直穿來卻又令人詫異地拐向南方的小河之中的一塊狹長穀底中,沿著這條相對湍急的河流來時的方向散布著許多幢既不簡陋也不奢侈的獨棟木屋。相對有些老舊的複折式屋頂喻示著這些屋子的設計早就落後於時代,甚至趨近於固步自封了。
一座氣派的木製教堂聳立在整座村莊的正中央,它高聳的尖塔證明了它應該是一座以複古風格為主的哥特式宏偉建築。而隻有當這些疲憊而又好奇的旅人走進這座隱匿於丘陵山穀之間的避世之地,近距離的接觸它的時候,他們才可能藉由那些木料所散發出的稍顯油膩但令人心情愉快的香氣而辨彆出建造這座村莊所用的木料竟奇異地並非來自於這漫山遍野的椴樹,而是價值不高,但在氣候相對寒冷的摩拉維亞非常難以接觸到的杉樹。
不過大部分旅行者們都不會管這些細枝末節,這座名叫上洛姆納的村莊也不會因為它獨特的氣氛而吸引這些外來者長期居住。疲憊的旅行者們追隨月光的指引走進這座村莊之後,他們第一眼所見的永遠是路口那家懸掛著搖搖晃晃的可能是村子裡唯一一塊椴樹製品的招牌的旅店。不過儘管旅店的名字叫做“椴樹”,但除開招牌之外它的主體依舊是由那些來路不明的杉木拚接而成,老式的長條形室內篝火堆用地火龍的形式連接著一樓的所有房間,除開打開那扇緊閉的木製大門的一刹那,即便是最為寒冷的冬天,整座旅館內都將因此洋溢著溫暖。
在遊客或是行商多的季節,諸如村外貧瘠的田地得以收獲的秋季,那些前來收購富餘糧食並銷售來自雅布倫科夫的新奇玩意的行商和因為癡迷於椴樹林的美景亦或者是僅僅隻是走岔了路的旅行者們總是早早的訂空了旅店一樓裝有溫暖地火龍的客房,而晚來的客人們隻能被迫住在即便裝有壁爐也仍顯得稍微有些冷清的二樓——這些二樓的客人們時不時地會穿著他們早就準備好的亞麻布睡衣和旅店的白色羊毛拖鞋走出他們的房間走到從二樓的過道延伸到溫暖的旅店大廳的室內陽台上,扶著被打磨地非常光滑,幾乎沒有一絲毛糙的欄杆向端坐在大廳櫃台前不斷擦拭著他根本不臟的杯子的店老板要一杯山的另一邊,產自斯洛伐克的克洛科喬夫小鎮,要依靠每半年一次的交易車隊抵達雅布倫科夫的機會才能買到並藉由牛車運進村子裡的昂貴朱紅色葡萄酒,或是一大壺隻需要四分之一帝國克朗就能買到的本地自釀的粗劣啤酒——這選擇其實純看客人的身份,那些依靠村莊的閉塞而賺取不菲差價的行商們並不介意來這麼一杯昂貴的葡萄酒以慶祝自己的成功,而那些疲憊的旅人們則更願意一口氣痛飲一壺淡黃色泛著灰白色泡沫同時混有些許沒濾乾淨的麥芽殘渣的啤酒用以解決自己生理上的需要。不過上洛姆納這座小村莊的旅店裡並沒有那些特殊的傳統服務業的蹤跡,這些行商和旅人們若想要解決隻能選擇窩在自己的房間裡或是等離開山村回到雅布倫科夫和恰德察時和那些女人們戰個痛快——旅人們因為囊中羞澀的關係通常會表現得相當專一,而他們的伴侶也會因為缺乏經驗而略有青澀。大賺一筆的行商們則可能表現得更為老到,他們的伴侶更為成熟與老道,有些時候甚至能夠做到呼朋引伴——說行商們喜好招蜂引蝶或許不太合適,但總是生活在被強盜打劫或是被稅務官找上門來中的擔驚受怕的他們更需要這些熱情女子的撫慰。
這些人總是很願意提到上洛姆納那座神奇的鄉村,行商們提及它是因為它的富裕與閉塞,旅人們提及它總是因為它如夢幻般的綺麗景色與如避世樂園一般地理位置。這些人在有生之年一般都會多次到訪那座鄉村,尋求他們各自所需要的東西,而神奇的上洛姆納的名聲也因此在附近的大城鎮中傳開,成為一段佳話。
勞爾·巴金斯十六歲成年那天村子裡唯一的那棟教堂發生了火災,雖然儘心儘責的神父安全的跑了出來,火勢也沒有波及到附近的其它建築,但對勞爾而言這場火災是一個預兆,他這個本該平平淡淡就這麼過一輩子的鄉村青年的人生也由此改變。
那是一個稍微有些炎熱的正午,勞爾正舉著他那把從父親那裡繼承下來的已經傳承了數代的破舊鐵斧子劈著建築用的木材,捆綁鐵片和木頭斧柄的亞麻繩索已經因為磨損更換了很多次,杉木的柄也因為常年使用而變得坑坑窪窪,不過這對於早就習慣了的勞爾而言卻代表著更加順手。
統治著上洛姆納的雅布倫科夫伯爵是一個極其標準的德意誌人,勞爾從沒在村子裡見過這位貴族老爺,他唯一一次得見伯爵尊榮是他在雅布倫科夫的夏市集會上采購的時候看見這位伯爵大人捋著自己那略微上翹彎曲的胡須,頤指氣使地向一個倒黴的攤販討要稅金。
勞爾對貴族的印象也就僅此而已了,貴族的世界和他這種普通人並沒有任何交集。在教堂起火後去尋找伯爵大人尋求重建資金的也隻能是村子裡那位嚴厲但和藹的老神父伊文斯,他能做的僅僅隻是在熱火朝天的工地旁邊幫幫忙搭把手而已。
這是一個普通的青年勞爾所奢望的一生的縮影,他知道自己將來會有一位胖乎乎的妻子和幾個到處亂跑的孩子,他對這樣的生活非常滿意,並以此為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