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楚楚的眼中,顧廷從來不是什麼丫鬟。
所以,她在將她帶回周家的時候,給她取了個新的名字。
永安。
她違背不了父親的意願,無法給永安更好的身份。
但私底下,她卻隻將她看作自己的親人。
一個比她的父親還重要的親人。
她自五歲起,便隨父從江南離開,來到了焚香城。
她的母親,也在抵達焚香城的第二年,病逝了。
後來父親又娶了個續弦,是焚香城中數一數二的閨秀。
後母待她,不算苛刻,她謹遵禮教,為父親生兒育女,為父親納妾管家。
父親對後母也很是愛重。
所以在後母提出,她或可與肖家定親一事時,父親頗覺欣慰。
或許他一早便是這般想的,隻是想借人之口,順他之心意。
於是,她很快與肖家定了親事。
照著肖家人的規矩,她幼時便開始纏足,琴棋書畫、詩書禮儀,她從未落下過。
肖家那時還鼎盛至極,父親想借著肖家的光,為自己謀個官身。
而後來的幾年裡,父親也的確得了個小官。
那種空有名頭,沒有實權的官。
但父親很是歡喜,他說肖家大郎肖鈺是個出息的,極會念書,有這一身才華與學識在,又有肖家族中出力,他日肖鈺平步青雲,不是難事兒。
可父親這次卻是看錯人了。
肖鈺確有才華,也有能力,但是個為求公道正義,不要命的……
早些時候,她對於自己今後要嫁肖鈺一事,並無期待。
直到她將永安帶回來,她才真正盼望著自己能早日嫁入肖家。
因為在周家,永安總是要受到父親的苛責與府中下人的閒言碎語。
父親極不喜永安,總說她是個沒有規矩,沒有教養的。
她覺得,或許父親隻是不喜歡永安那般會頂撞的果敢性子與她那日……為了救她,而失掉的臉麵。
她沒有能力,在周家護不住永安。
又一次,永安與後院那些碎嘴的奴婢起了爭執,被她的父親瞧見。
父親狠狠的責罰了她,還揚言,若是永安的性子再不改掉,他便將她打發出去。
自那時起,她便日日拘著永安的性子,她不願她出錯,嚴厲起來還會打她的手心。
可每每打完,她又會默默垂淚。
她想著,這樣的日子就快過去了,等著她出嫁了,帶著永安到了肖家,永安便不會再是父親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可她等不到那一日。
臨出嫁之前,肖鈺出了事。
父親有意要退婚,但肖家氏族龐大,他無法立即便將此事了了。
而恰巧就在那時,永安告訴她,她要離開焚香城,前往京城。
她問她:“小姐可願隨我離開?我帶小姐看看外麵的世界。”
那一刻,她是無措的,驚惶的,可也是向往的。
她躊躇著,道:“你我皆是女子,若是離開,往後的日子,當真能過活?”
永安卻拍著胸脯告訴她:“小姐放心,有我在,定不叫小姐吃苦。我這些年扮作男兒在外,也混的風生水起嘞。”
她的話,給她帶來了心安與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