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得吃飯不是?”
艾德裡安無所謂的咂著嘴。“啃乾麵包折磨自己和飽餐一頓沒有區彆,那並不能加快我們找到希裡的腳步。”
“叔叔說的對。”
“吃東西吧,哈爾瑪。”
蘭伯特往哈爾瑪嘴裡塞進一塊麵包,他下巴抽搐,和葉奈法對望一眼。
“唔~謝嘻……”
艾德裡安切開一個碩大的橙子,他取出四分之一。“伊歐菲斯,是我的品格感化了你麼?你怎麼和他這麼親近。”
“艾德裡安,你身上的美德讓人讚歎。”
伊歐菲斯接過橙子。“精靈並非仇視所有的人類,如同我的先祖最初接待剛剛登上大陸的人類一樣,我認同所有內心具有高尚美德的人,而我一直也在儘力克服內心的偏見。”
“讓人感動的恭維。”
葉奈法輕哼一聲。
“虛偽。”
蘭伯特直白的補充道。
“至少他開始喊我的名字,這是個很好的開始。”
艾德裡安笑著朝哈爾瑪努了努嘴。“孩子,聽見沒有,大名鼎鼎的鬆鼠黨頭領誇你具有高尚美德。”
“謝謝……我的榮幸——!”
來自群島的年輕人手忙腳亂的放下刀叉,他點頭感謝著,看上去很緊張,這也難怪,餐桌上的每一位就餐者都是大陸上了不得的人物。
“哈爾瑪,記得學著點,你的艾德裡安叔叔如果心情好,說不定會幫你去掉臉上的疤?”
蘭伯特用牛肉塊蘸著辣椒醬。“哈,真是迷人的滋味,在船上都能吃得到這麼美妙的食物。”
“我為什麼要去掉臉上的疤呢?它留著挺好,傷疤是男人勇氣的象征。”
“哈爾瑪,你太年輕……”
葉奈法笑了聲。“克拉奇沒告訴過你,臉上的傷疤隻能大煞風景?尤其是你的那個疤,瞧瞧,它都裂開了你的嘴唇,可憐的孩子,你應該把傷疤留到背上或者胸口上,那才是它應該待的地方,它能大大增加你的男性雄風。忘了說,彆總把自己包的密不透風,這樣可吸引不到女孩子,自信點,你的身材很不錯。”
“說得對,記得給衣服適時地開領!”
蘭伯特眨著眼皮,他和葉奈法再次對視一眼,兩人同時哈哈大笑,就連一向不苟言笑的伊歐菲斯都笑出了聲。
哈爾瑪支吾著漲紅了臉,艾德裡安看著幾個老家夥打趣天真又可憐的群島男孩,他輕咳一聲。“忘記給衣服開領這件事吧。哈爾瑪,我記得克拉奇說過你今年十九歲了,能給我說說你臉上傷疤的來曆麼?”
“呃,當然~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哈爾瑪撫著臉上的疤痕,他開始說。“大史凱利傑島上的孩子,喜歡在冬天滑冰,我也一樣。我們小時候總是等不住湖麵徹底凍住就跳上去行走,大人可不行,薄冰支撐不起成年人的重量。在冰上玩耍是件有意思的事情,跑啊跳啊,男孩們會組織一項‘鮭魚跳躍’的比賽,就是跳過冰上像鯊魚牙齒一樣的陡峭突起,跳的最遠的就是贏家,我們還有獎賞的。”
“那聽起來有些危險。”
艾德裡安想象著所謂的鯊魚牙齒樣的冰碴子,他覺得這並不是件好玩的遊戲。
“真是富有挑戰。”
葉奈法嘴上誇獎著,眼睛卻翻著白眼。
“男孩就應該這樣,你說是嗎?”
蘭伯特雙手都被占著,他用胳膊肘碰了碰伊歐菲斯。
“我表示讚同,冒險需要勇氣。”
“沒事的,頂多摔斷腿。”哈爾瑪傻笑著,他陷入回憶。“我曾經戰勝了所有人,包括我妹妹。直到希裡來到群島,哈,她甚至不是史凱利傑人。”
“她不是群島人,但她可是辛特拉的幼獅!讓我猜猜,她贏了?”
“是的,她贏了……”哈爾瑪臉又紅了。“希裡就是隻冰上的小鹿,她挑戰我,跳過了所有的地形,我不想輸,所以隻能選擇一塊更加險峻的冰麵,它大概就是個斜坡,上麵全是嘔吐不平的冰砟。”
哈爾瑪伸手比劃著地形。
“然後呢?”
“我失敗了。”哈爾瑪不好意思的摸著嘴角的傷疤。“我摔斷了兩條腿,右手手臂還有四根肋骨,不過這些都被爾米亞爺爺治好了,現在隻留下了這道傷疤。”
“這可真是個好玩的遊戲。”
艾德裡安歪著頭,試圖看出這個口氣雲淡風輕的紅頭發男孩的腦袋是否被摔壞。蘭伯特目瞪口呆,他放下手裡的刀叉,假笑著。“哈爾瑪,你真是個天才!我為你乾一杯!”
“謝謝您,蘭伯特叔叔。”
太陽已經距離天空正中不遠,但卻顯得蒼白無力,溫度很低,空氣中彌漫著海水的鹹味,艾德裡安和葉奈法站在船尾,而蘭伯特、伊歐菲斯、哈爾瑪正在船的另一頭收拾桌子,原本一個咒語就能解決問題,隻是他們閒著沒事乾。
艾德裡安注視著遠處的海岸,他輕聲道。“我以為你昨天晚上會聯係屏蔽的關鍵字所。”
“沒有這個必要。”
女術士雙手撫在船沿上。“菲利芭全身心投入到她的魔法帝國大業之中,任何可能危及屏蔽的關鍵字所利益的事情她都不會做,我費了好大勁才從屏蔽的關鍵字所逃出來。你知道嗎?我上一次聯係她的時候,曾經提出過用我的生命來換取她幫助的請求,唯一的附加要求就是請她告訴傑洛特,在仙尼德島我沒有背叛希裡,沒有投靠尼弗迦德,但她拒絕了。”
“她走錯了路。隻有足夠強大的術士才有資格乾涉俗世的屏蔽的關鍵字,依我看,她的實力還遠遠不夠。”
“嗯,你說的對,但不是人人都能像你一樣。”
葉奈法任由海風吹拂著發絲,她看著遠處飛過的海鳥。“菲利芭已經四百多歲,在我還隻是個什麼都不懂的見習女巫的時候,她就是術士兄弟會中的大人物。七十多年過去了,菲利芭在魔法上的造詣止步不前,而我則有幸踏入術士最高評議會與她共席,我想對她來說,這可不是件好事。她很惶恐,時局在變化,蔑視時代已經降臨,狼之暴風雪的紀元即將到來,術士的處境越來越艱難,如果她不抓緊機會,像威戈弗特茲這樣的人物可不會留手。”
“嗬~聽上去你很認同她的觀點?”
艾德裡安轉頭看了葉奈法一眼。
“沒錯,雖然我很不想承認這一點,但菲利芭一直在為術士謀取利益,我們隻是立場不同而已。如果不是為了希裡與傑洛特,我想我會毫不猶豫的加入她的事業,就像特莉絲那樣。”
“好吧,非常真摯的發言,你說的很對。我注意到你換了護符?”
艾德裡安忽然換了話題。
“是的,它很漂亮不是嗎?”女術士撫摸著胸口的星狀黑曜石護符。“我從蒙特卡佛堡逃出來後,一直沒有佩戴它。菲利芭了解我,威戈弗特茲同樣清楚我的底細,帶著它很危險,通過金屬、寶石、水晶的定位術可以很容易的找到我的蹤跡。”
“那你現在是準備和他們決戰了?”
“不,我需要釋放出信號。如果不是你的到來,我原本是打算一個人來塞德娜深淵的。既然現在有你在這裡,我就不用再躲躲藏藏。你認為呢,大師?”
葉奈法口氣顯得非常有信心。
“真是我的榮幸。”
艾德裡安不置可否,他目不斜視。“我很希望能遇到一個對手,能解決一個是一個,我們得抓緊時間,快要入冬了。”
“是呀,快要入冬了。”
葉奈法看著船尾下方被海風卷起的白色浪花,感到些許寒意,她拉緊了些圍在脖子上的毛領子。“哈爾瑪說我們還得多久才能到塞德娜深淵?”
“風向好的話,兩天時間。”
“兩天麼……”
德魯伊與女術士靜靜站著,再沒人說話。過了會狩魔獵人也踱步過來,他靠在船舷上,給武器塗著油,同樣沒有說話。船帆下的精靈眺望著極遠處天空中的籠罩的墨色雲層,一場暴風雨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