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眼、雙耳、鼻孔、嘴角都流著鮮血。
原本紅潤的臉頰此時鐵青鐵青,看去分外人。
皮膚表麵浮現了一道道細密的裂痕,似乎她的身體隨時都會碎裂開來一般。
此時她已是強弩之末。
不過,她的臉上卻掛著笑意,“哈哈哈,沒想到吧,我是隻身一人在這裡,我的女兒早被我放在彆處了,想必已經逃出生天,今天,我就算是死也值了。”
兀姓築基後期修士周身被白色的骨甲覆蓋,隻留著一雙眼睛露在外麵。
黑洞洞的骨甲裡,那一雙眼眸閃著銳利的光芒。
“我已命人全城戒嚴,畫了畫像,全城搜索你還有你的女兒。”兀家築基後期的修士緊緊地盯著薩瑤兒母親的雙眼,想要從那雙眼眸裡,看出什麼來。
他看到了,在他說出那話時,他看到了薩瑤兒母親的目光有了一樣的神采。
兀姓修士嘴角泛起了一絲笑意,緩緩道“看來那個丫頭,真的還在城中。”
聽到這裡,薩瑤兒母親心中一凜,心中暗暗叫苦。
她怎麼如此輕易就著了道。
其實,也無怪她。
丈夫剛死,女兒生死未卜,此刻她又身受重傷,心力耗去大半,此時能夠支撐著,完全靠著一股子心氣。
她要活著,將這些人引得越遠,瑤兒活下的幾率就越大。
她咬緊了牙關,二話不說,拚著最後的力量,衝向了兀家築基後期修士。
兀家築基後期的修士持著骨劍,迎上了薩瑤兒母親的一擊。
薩瑤兒母親很少殺伐,此刻又是強弩之末,如何是兀家築基後期修士的對手。
區區數招,便被兀家築基後期的修士一劍刺中了肺部。
強橫的血元在薩母的體內肆虐著。
然而薩母卻不管不顧,雙手牢牢抓住了薩家築基後期修士的手臂。
她的麵色浮現一絲陰狠,身體細密的裂痕瞬間放大。
“該死!”兀家築基後期修士見狀大驚失色。
一腳踹在薩母的肚子上。
薩母的身子高高揚起,七竅鮮血狂飆,不過那一雙手,仍緊緊地抓著兀家修士。
兀家修士也是果斷,自斷了左臂,急速推開。
幾乎同時,薩母的身子射出道道血光。
轟!
一聲巨響,薩母自爆了。
一個血色光團驟然浮現,瞬間擴散至直徑百丈。
強烈的氣勁猛地朝著四方衝擊過去。
兀家築基後期修士身上的骨甲瞬間被粉碎,淹沒在這血色的光團之中。
轟隆隆!
一陣轟天的巨響傳來。
仿佛有人在天空重重擂了一鼓。
強橫氣勁波及之處,一根根巨木不是被折斷,便是被連根拔起。
一些弱小的生命,直接死在這強橫的力量之下。
地麵,一個深達十丈,方圓數十丈的大坑浮現。
咳!
在千丈外,一道狼狽的人影緩緩站了起來,正是兀家築基後期的修士。
此時,這兀家築基後期的修士斷了一條手臂,身上處處皆是傷痕,嘴角流著鮮血,看去極其淒慘。
“真是個狠女人。”
兀家築基後期的修士擦了擦嘴角,換了一身獸皮衣,折身返回,去捉那薩瑤兒。
東州城門口,一個渾身臟兮兮的身影來到了城門口。
這個小小的身影周身散發著惡臭,往來的人群看到這個小小的身影,都不禁紛紛躲開。
“怎麼這麼臭?不是掉進茅坑了吧。”
“不對,這個臭,不像是茅坑的臭,而像是一種腐爛的臭味,這個小鬼,不是得了什麼惡疾吧。”
“不會傳染吧,我們還是躲開些,千萬不要被傳染上。”
薩瑤兒一步一步往外走著,她深深把頭低下。
現如今她這個樣子,就算是她自己都不想麵對。
她變成如今這個樣子,她本已萌生死誌。
她是個愛美的姑娘,怎麼能受得了自己這個樣子?
她想這麼死去,可是,她還不能死,她還沒有複仇。
那些人殺了她的父親,她記得那個些人。
兀懷玉、蘇圖、烏蘭、博爾雅,是這些人逼死她父親的,是這些人害死她的母親的,是這些人害得她變成現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的。
這些人還沒死,她不能死。
她要複仇,她要想這些人複仇。
在她沒有親手殺死這些人之前,她要活著,她要好好地活著。
她一步一步朝著城外走去,任憑兩旁的路人,對她謾罵,任憑小孩朝著她身上扔臭雞蛋。
她不躲,也不閃,隻是向前走著。
城門口,幾個兵士捏著鼻子,喊道“小鬼,站住。”
薩瑤兒停下了腳步。
抬起你的頭。
不過還沒等她完全抬起來,那兵士已經罵道“草,好了,彆抬了,走吧,快點走,出了城,以後不準再進城。”
“那臉上長得什麼東西,好惡心。”
薩瑤兒捏緊了拳頭,重新低下了頭,朝著大門外走去。
“滾吧,惡心死了。”
“彆再回來了,再回來,看我怎麼用臭雞蛋丟你。”東州的小孩大聲罵著。、
薩瑤兒低著頭,攥緊了拳頭,終於離開了東州城。
走了十幾裡後,薩瑤兒回頭看了一眼東州城,她的眼中燃起了熾烈的熊熊火焰。
早晚有一天,她要將這座城焚成一片灰燼,裡麵的人,她一個都不要放出來。
“老爺爺,您能現在就教我修煉麼?”薩瑤兒的心裡念著這樣的話。
她現在已經明白了一些,她隻要意念一動,便能與老爺爺溝通。
“誒,孩子,你心魔已種,現在的你,不適合修煉。”
“我這有一清心訣,你先修煉這清心訣,固本清新,可以防止你墮入魔道。”蒼老的聲音響起。
“好!”薩瑤兒簡單吐出一個字。
這是一個字沒有絲毫的情感,冷如冰霜。
她的心已如枯井,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
老者聞聲暗暗一歎,一個可憐的孩子。
她才多大啊,六歲?七歲?
一個小小的孩子,一個小小的女娃,這個年紀,她本該在父母的膝下承歡撒嬌,為何命運如此不公,要如此折磨這一個孩子呢?
“心若冰清,天塌不驚;萬變猶定,神怡氣靜;塵垢不沾,俗相不染;虛空寧宓,混然無物;無有相生,難易相成;份與物忘,同乎渾涅;天地無涯,萬物齊一;飛花落葉,虛懷若穀;千般煩憂,才下心頭;即展眉頭,靈台清悠;心無掛礙,意無所執;解心釋神,莫然無魂;水流心不驚,雲在意俱遲;一心不贅物,古今自逍遙;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孩子,記住了幾成?”老者聲音緩緩響起。
“都記住了。”薩瑤兒緩緩道。
“什麼?爺爺方才說了一遍,你便都記住了?”
“嗯!”
“那你複述給爺爺聽。”
“心若冰清,天塌不驚;萬變猶定,神怡氣靜;塵垢不沾,俗相不染;虛空寧宓,混然無物……一心不贅物,古今自逍遙;清心如水,清水即心。”薩瑤兒機械地重複著。
她天生聰慧,能過目不忘,乃是薩家的這一輩,最為接觸的天才。
隻可惜,家道崩殂,父母雙亡,隻剩一人。
“好好好,果然是天姿靈秀,仙材卓犖,好好好,不愧是能讓爺爺醒過來的資質啊。”
“爺爺這一生,所學頗雜,也唯有你這般的天資,才能傳承爺爺的衣缽。”
“瑤兒,你願意當爺爺的最後一個徒弟麼?”
“能報仇麼?”薩瑤兒問道。
“瑤兒,需知諸法空相,父母親情,愛恨情仇皆為虛幻,唯長生之大道永恒也,你若一心執念與複仇,隻會陷入萬劫不複,當年爺爺我……。”
未容老者將話說完,薩瑤兒道“既然你不能幫我報仇,那你就去找彆人當徒弟吧。”
“你這個小丫頭,爺爺我剛才可是救了你,怎麼跟爺爺說話呢?”
“你要是不愛聽,可以走。”薩瑤兒一邊朝著荒野走去,一邊道。
“你,誒,算了,我近千歲的人了,怎麼還會跟你一個小丫頭一般見識,好,爺爺教你,讓你有力量去複仇,不過,你要先拜師。”老者的聲音再度響起。
遇到這麼一個有資質的女娃,可是殊為不易,他自然不可能放棄的。
撲通!
薩瑤兒雙膝跪在了地上。
砰砰砰!
薩瑤兒磕了九個響頭。
“師傅在上,請師傅教我。”薩瑤兒雙目通紅地道。
“誒,萬般皆是緣,命中早注定,瑤兒啊,起來吧,今天起,你便是我的小弟子了。”
“為師本名馬鈺,道號玉陽真人,按我門規,你既是我徒弟,我便需要重新與你起個名。”
“你心有執念,為師希望你有朝一日能拋棄這些虛妄之物,練就大道,今日起,你日後便與靈虛自稱吧。”
“是。”薩瑤兒口中應著,雙目卻無什麼色彩。
此時在東州城,血脈殿中,兀家築基後期修士已然回去複命“女子已死,薩瑤兒不知所蹤。”
兀懷玉微微皺了皺眉頭,隨後道“算了,不過一個小孩子而已。”
兀懷玉說完看向薩寶庫道“如果你再不出手,你的全族,都要跟著陪葬。”
兀懷玉再度拉了一個人過來,是一個胖小子。
兀懷玉心裡清楚,老人最看重的便是孩子。
薩瑤兒父母雙亡,薩寶庫痛失愛子,心力交瘁,看著自己的孫子也要喪命當場,他的心,頓時也軟了下來。
“好好好,我放我放。”
“既然你們存心找死,就讓你們這些人,給我那死去的孩兒當墊背的吧,我這就放,我這便將血神塔中那些的人與血妖都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