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這兒,好嗎?我去處理一下那邊的小狀況,很快就回來。”枯葉替她擦了擦眼睛旁邊的水,又往她嘴裡塞了顆葡萄。
希琳虛弱地點點頭。
海鷗和艾絲特爾的戰鬥還在繼續,透過棕色和綠色的帷幕,希琳看到巨型紅寶石正在急促地閃著光。
更多的殺人藤被艾絲特爾奪去了控製權。雖然海鷗是個技藝嫻熟的園丁,但艾絲特爾擁有一顆強大的種子作為魔力之源。沒過多久,就連身為外行的希琳也看得出,海鷗的進攻已經很難有什麼成效了。
湖心島再次搖晃起來。巨獸的咆哮和枯葉的嚎叫聲幾乎同時響起,很難說究竟哪一個更可怕。希琳感覺有東西在碰自己的手,低頭一看,竟然是那隻小貓。
它用綠色的眼睛望向她,接著從嘴裡吐出一個葉子的包裹。
是蘿葉餅。希琳用無力的手抓起一塊餅乾……夏月先生是怎麼說的來著?搭配特殊的漿果才會有效。她不抱希望地吞下餅乾和血葡萄,祈禱這就是那種特殊的漿果。
一股不屬於她的力量湧了上來,好像有人在她冰冷的體內點燃了一把火。她又吃下更多的蘿葉餅,感覺自己漸漸恢複了一些力氣。
希琳掙紮著站起身,接著做了幾次深呼吸。她不知道這些力氣是怎麼來的,但她懷疑持續不了多久。如果她打算做些什麼,最好動作快一點。
枯葉正在靠向花壇,手中的利刃不斷擋開四麵八方襲來的荊棘。她的鬥篷被撕得粉碎,身上到處都是血痕。海鷗操控的殺人藤正在她身後扭動,努力擋住其他方向的攻擊。
希琳知道他們撐不了多久,她必須立刻行動。她環顧四周,很快在岸邊找到了剛剛解開的鬥篷,於是撿起它裹住身體。
不知道那會有多疼,希琳心想,但現在還有其他辦法嗎?
於是她奮不顧身地衝向花壇。各種細小的墜落物砸在她的身上,但整座島上的荊棘和藤蔓都集中在枯葉的附近。希琳繞過女精靈和荊棘戰鬥的區域,從另一麵靠近花壇……
然而棕色的荊棘還是在她麵前結成了一道網,鋒利的荊刺像刀一樣閃閃發亮。
她深吸一口氣,裹緊鬥篷迎了上去。鋒利的荊刺劃破了鬥篷,在她身上切割出一道一道的血痕。希琳疼得無以複加,但她知道如果現在放棄,一切都結束了。
她必須衝過這道封鎖網。
疼痛成了整個世界上唯一的感覺,她痛苦地尖叫著,拚命向前擠。她伸出雙手握住長滿刺的藤莖,用力扯向兩側。血湧出傷口,但她咬緊牙關,繼續向前。
……然後荊棘的鞭子抽中了她的臉。希琳被打得險些昏厥,她手腳發軟,向後倒下……接著發現花壇就在自己麵前。
紅寶石漂浮在花壇中的半空,艾絲特爾嬌小的臉上全是汗水。她居然沒有因為缺水而虛脫,真有些不可思議。
希琳拖著傷殘的身軀,向艾絲特爾走去。她懷疑自己全身上下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了,臉上的傷口疼得厲害,仿佛有什麼東西鑽進了皮膚之下。
夏月先生跪在自己的女兒身邊,鮮血淌出他的耳朵。“已經晚了,”他喃喃地說,“我都做了什麼?”
“夏月,讓她停下!”希琳朝他大喊。
但他聽不見,因為他已經聾了。
艾絲特爾露出痛苦的神色,紅寶石的閃光變得前所未有的急促。如果它是一顆心臟,那它隨時都有可能爆炸。
如果閃光停止,會發生什麼?她真的能阻止這一切嗎?無論如何,她必須先讓艾絲特爾遠離種子。
希琳上前一步。
“瑪爾倫!”她突然聽到枯葉的喊聲,“彆靠近她!”
“為什麼?我要把她從種子旁邊拉開,也許能”
“不能那麼做!你會被溢出的魔力撕碎的!種子失控時她就已經沒救了!”
希琳絕望地看著艾絲特爾,淚水和汗水從她臉上流淌而下。她全都能聽見,但也知道自己會死。
“就沒有彆的辦法了嗎?”希琳問。
“隻能等她力竭而死……然後祈禱一切……在這裡結束……”枯葉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包圍她的荊棘變得無比狂暴,“聽天由命吧!”
聽天由命?不,她寧可放手一搏。
“對不起,”希琳對枯葉說,“真的很對不起。”她走向艾絲特爾,朝女孩伸出手,希望被魔力撕碎的痛苦隻有一瞬。
然而夏月先生突然攔在了她的麵前。“如果我把她拉開,她能得救嗎?”他問。
希琳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也不知道那樣做有沒有用,就連枯葉也不知道。而且就算她知道,夏月先生也聽不見她的回答。
“真的很抱歉,”他繼續說道,“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我以為這樣做能好受一些,但複仇其實什麼也改變不了……”
希琳點點頭。
他露出一個蒼白的微笑,“我希望她能活下去,我妻子一定也是這麼想的。艾絲特爾是我們唯一的孩子,隻要她平安無事……哎,心懷希望地死去其實也不錯啊。”
他推開希琳,接著向自己的女兒伸出手。寶石的光芒驟然變亮,刺得希琳睜不開眼睛。腳下的湖心島開始晃動,巨獸的咆哮聲響徹洞窟,震得她全身發麻。
然後一切戛然而止,沉寂和黑暗悄然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