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再交談。
兩人來到六層,徑直走進首席顧問的辦公室。
巫師已經到了。他正坐在辦公桌後麵,翻看著一本釘起來的資料冊。
希琳過了一會兒才明白自己看到了什麼那些資料是沒有翻譯過的……
巫師正在讀瑟倫語。
“你們來了。”他看完了展開在麵前的那一頁,隨手合起資料本扔在書桌上,“早上好,瑪爾倫小姐。你似乎有些吃驚。”
希琳意識到自己正在張著嘴,“顧問大人,您……您剛剛……”
“我在資料室裡找到了這本舊資料,三年前的。”巫師用沃弗林語回答,“我知道你平時都是九點鐘才上班,所以在等你的時候,我就自己找東西讀了讀。”
他承認了,希琳心想,他剛剛承認了自己正在讀那本瑟倫語的資料。
不……仔細想一想,巫師們向來以學識淵博著稱。所以隻要他們願意,學習一門語言絕對算不上什麼難事。
她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但沒想到竟然會來得這麼快。
現在他已經能閱讀資料了,也許很快就不再需要她的服務。到了那時,希琳就會失去翻譯官的工作……
那意味著什麼?
恩德先生之所以讓她活到現在,隻是因為她能接近巫師。一旦失去了這個籌碼,希琳也就失去了對荊棘團的價值,變成了單純的計劃中的漏洞。
枯葉告訴過她,恩德先生在填補漏洞時不會心慈手軟……
“你怎麼了,瑪爾倫小姐?”巫師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沒什麼,先生。”希琳好不容易才找到合適的詞句,“我隻是在擔心自己會失去這份工作。我是指為您翻譯資料這件事。”
“你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他露出完美的笑容,完美得有些不真實,“至少在接下來的幾周裡,我依然需要你的幫助。而且即使我不再需要了,你也不會回審核部當保險審核員。據我所知,事前防範部不是一個臨時的部門。”
他說得有道理,然而希琳擔心的根本就不是工作和收入雖然想在火印城過上體麵的生活,這兩樣都是必須的。
可擁有生活的前提是能活下去。如果她失去翻譯官的工作,活下去就成了一個挑戰。
事實上,死亡的威脅從一開始就懸在她的頭頂。在過去的幾周裡,它逐漸褪色成了一副黑白的背景畫,如今又重新變得鮮活了起來。
但她又能怎麼辦呢?阻止巫師學習瑟倫語顯然是不可能的。換句話說,她遲早會失去這份翻譯官的工作……
彆愣著,希琳,說點什麼。他們兩個都在看著你呢。現在他們還以為你隻是在擔心失去工作,但如果你繼續這樣愣下去,巫師或許會懷疑另有隱情。
“我明白了,顧問大人。”她擠出一個笑容,“能為您工作是我的榮幸,我隻是沒想到自己會在不久的將來失去它。”
“如果這麼說能給你一些安慰的話,瑪爾倫小姐。”巫師看著他的業務代理人,“一直以來,你表現得都很好。阿密斯托跟大部分人都合不來,但據我所知,他對你的評價還不錯。”
評價還不錯?希琳完全看不出這一點。除了故作神秘地要求她練習沃弗林口音、卻又不肯解釋原因之外,代理人就隻是在竭儘所能地挑她的刺。
“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賢者大人,”代理人欠了欠身,“咱們應該開始工作了。您今天還要去三個地方呢。”
“是啊,越早開始工作,就能越早完成。”巫師點點頭,“那麼,咱們這就開始吧,瑪爾倫小姐。上周送來的保險評估報告都在你左手邊的桌子上,找個位子坐下,然後把那些資料念給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