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略移開身子,皺眉道“姑娘想要怎地?”
尤琪巧笑嫣然,道“葉公子,既然閣下的綽號叫做‘辣手書生’,想來定也讀了不少詩書。小女子想請閣下即興揮毫,嗯,最好是作一首詩。”
葉天涯搖頭道“姑娘太過抬舉了。在下又不是曹子建,能七步成詩。”
尤琪美目流波,道“七步不成,八步九步將就也可。”又取過一張白紙,略略側頭,笑道“閣下不妨直抒胸臆,暢言平生誌氣。就寫自個兒來日如何風光無限,如何升官發財,如何嬌妻美妾。天下男子,都是一般,所謀者非此而何?快寫,快寫!”
葉天涯心道“我自幼便想做一個行俠仗義、打抱不平的英雄好漢。升官發財就免了。不過,倘若天可憐見,一旦大仇得報,從此江湖路上,得有芷妹和邱姊姊、真兒妹子相伴,快意恩仇,夫複何求?”
尤琪見這少年仍是猶豫遲疑,登時櫻唇下垂,臉現鄙夷之色,催道“喂,快寫啊。”
葉天涯不再理會,略一凝思,提筆寫起字來,頃刻間又一揮而就。
那是一首七言絕句“葉落花飛任飄蓬,天南地北仗劍行。涯岸蒼茫何處覓?也笑浮雲不了情!”
他這次即興之作,一氣嗬成,雖不甚工整,卻也頗見氣勢。
尤琪伸手搶過那白紙,就著燭光讀了三二遍,扁扁嘴道“馬馬虎虎,平仄也不對。”又道“喂,雖然差強人意,總算也是‘辣手書生’葉公子的大作。對了,怎地不見閣下落款?”
葉天涯放下毛筆,笑了一笑,道“姑娘也說了,馬馬虎虎。就這樣啦。”
說著伸手過去。
尤琪問道“乾嗎?”
葉天涯道“還給我,趕緊撕了吧。我可不想留著丟人現眼,貽笑大方。”
尤琪退了兩步,將那白紙藏到了背後,搖頭笑道“那可不成。我得留著慢慢看,也好效法某人吹毛求疵,找找毛病。”
葉天涯心道“她既不發作,便不會動手。看來今晚也查不出什麼了。王爺那兩張紙上也沒什麼妥善法子,隻說讓我俟機便宜行事。尤姑娘隻是一個嬌滴滴的女子,我總不能對她言語威逼、甚至動粗罷?”
正猶豫間,忽聽得遠處打更聲“的篤,的篤,當”的打過一更。
尤琪見他怔怔發呆,問道“乾麼?還想奪回去麼?”
葉天涯轉過臉來,凝視著她眼睛,正色道“姑娘,在下有件事情想要請教,務請實言相告。”
尤琪秀眉一軒,隨即微微一笑,退坐在圓桌旁的那張椅中,淡淡的道“早知道閣下‘無事不登三寶殿’啦。”
她一沉吟間,又道“既然閣下在碧雲莊之時不曾見過我,這幾日來卻又一直在韓家胡同附近遊蕩,今晚甚至不惜利用衛中亭前來。看來你是處心積慮,誌在必得,想是有所圖謀。說罷,你待怎地?”
葉天涯伸手入懷,取出忠順王所給的那隻黃緞包兒,走過去遞在她麵前,道“敢問姑娘,大概在兩個月前,有位姓黃的後生曾經來天香院見你,這個包兒跟他那晚隨身攜帶的黃包兒一模一樣。姑娘可曾見過?”
尤琪臉色大變,雙手一顫,葉天涯新作七絕的那張白紙登時滑落地下。
尤琪霍地站起,目不轉睛的注視著那黃緞包兒,隔了一陣,才臉露嘲弄之色,冷冷一笑,道“看來今兒是我猜錯了,反倒是四姐猜對了。葉公子,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和前幾位爺台來意一樣,也是為了查探那個姓黃的紈褲少爺失竊之物。小女子心裡當真是奇怪之極,每次我都跟你的同夥說的一樣,我壓根兒便沒見過那隻所謂的黃緞包兒。我們‘天香院’上上下下七八十人,也沒一個見過!”
葉天涯一呆,問道“姑娘,你當真沒見過黃緞包兒?”
尤琪俏臉一沉,怫然道“怎麼,你的同夥們回去之後不曾告訴黃少爺麼?還有,既然那位黃少爺認定是我們盜竊了他的物事,為何他自個兒不來索要?為何不報官?哼,你們的同伴裝模作樣,一再相戲,實在豈人太甚!”
本章已修訂,作者聽風觀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