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笑看吳鉤!
五十四、荒山激戰(一)
夜靜山空,鬆濤隱隱。山坡上除了那頭陀的呻吟之外,更無彆般聲息。
圍在那頭陀身周的那幾條“鬼影”似乎是隨風起伏,搖搖晃晃,飄忽不定,抑且儘皆一聲不吭,竟不似活物。
葉天涯伏在岩石陰影下睜大了眼向“鬼影”逐一望去,卻是個個遠較常人為高,軀體僵硬,形狀怪異,越發覺得可能並非真人。難道是江湖上玩傀儡戲的提線木偶?
可是世上哪有這麼高大的木偶?
他心下驚疑不定,思忖“難怪今晚這位佛爺所住的客房全無動靜,敢情他是故意點了燈燭,裝作房裡有人,其實他很早便出來了。想不他居然真的見到了‘鬼’。卻不知他又怎地變成這等慘狀?嗯,定是這些怪物所害。看來我不可輕舉妄動,先瞧清楚情勢再說。”
黑沉沉的夜色之中,隻聽那頭陀呻吟之聲愈來愈弱,呼吸低微,出氣多而入氣少,顯已命在須臾。
突然間一陣吱吱吱的尖聲鬼叫,一高一矮兩條影子雙雙移近那頭陀,直挺挺的撲將下來,陡地停住,頭臉已相距地麵不足尺許,正好和蜷縮在地的那頭陀麵對麵,三隻腦袋呼吸相聞,眼珠與鼻子幾乎相觸。
奇怪的是,那些或綠或藍的火焰也即如影隨形的跟著飄移旋轉,搖曳不已。
葉天涯陡地動念“是了,這不過是鄉下常見的鬼火而已!每年夏天夜晚,不少墳地都會出現的,一點兒也不稀奇。隻不過,這些怪物怎地生得這麼高,而且腿不會彎曲,難道它們沒有膝蓋?”
其時正是初夏,死人骨頭中有鬼火磷光,尋常之極。
但見那兩條影子並肩斜懸,一直麵對麵的僵在那頭陀上方,盯著他臉,久久不動,說不出的詭異。
鬼火微光中,忽聽得旁邊鬼影中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道“六師弟,這個不知死活的家夥怎麼樣了?”
葉天涯一驚“他們果然是活人所扮!”
那一高一矮兩條影子又即倏地彈起,猶如一對不倒翁一般,仍是直挺挺的。
那小個子嘿的一聲笑,道“大師兄放心,這賊頭陀冷不防的中了毒針,半個時辰之內,決計是活不成了。不過這麼死忒也便宜了他,適才他可是一掌打傷了扮成‘大頭鬼’的鄧師弟,幸虧大師兄你神拳了得,又將他打得吐了血,算是替鄧師弟報了仇。哼,這賊頭陀罵咱們裝神弄鬼,說得難聽之極。依我說啊,該當拔了他的舌頭才好。”
葉天涯心道“看來不出所料,一直都是這幾個鬼頭鬼腦的怪家夥在搞鬼!原來佛爺是中了這些人的‘毒針’暗器,已命在垂危。卻不知這些人又是甚麼來頭?為何要扮鬼嚇人?”
那陰惻惻的聲音哼道“這個莽頭陀的‘開碑掌’功夫不錯,乃是浙江雁蕩山無量寺虛雲老和尚的傳人。他師父可不好惹,大家小心!”
另一人道“大師兄放心,這賊頭陀是孤身一人前來,並無彆個兒同夥。”
那聲音陰惻惻的大師兄冷笑道“這頭陀的膽子不小,竟敢孤身闖黃山,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對了,‘辣手書生’葉天涯呢?聽說那小子手底下功夫不錯。他也是獨個兒前來,這兩天該將‘譚家橋’摸熟了吧?不知他今晚會不會再出來?三師弟還沒得手麼?”
葉天涯又是一驚“原來他們早知道我姓名。難道他們與苑賊有關?”
又一人道“好教大師兄得知,那姓葉的小子昨晚被三師兄所放的火箭信號引到了南山一帶,隻是沒頭蒼蠅一般亂逛。三師兄說,那小子輕功了得,為人機警,不太好下手。而且譚家橋鎮上潛伏得還有旁的高手,昨夜三師兄險些在楊記客棧丟了性命。”
那大師兄哼的一聲,不再言語了。
那人又道“大師兄,既然譚家橋鎮上另有高手,咱們乾脆也去客棧投宿,再設下埋伏,與三師兄一起動手,還拾奪不下區區一個‘辣手書生’麼?”
那大師兄斥道“五師弟,我爹的話,你是不是全忘了?你且說來聽聽!”
那五師弟一驚,忙道“是,是,小弟知錯了。師父他老人家吩咐,咱們‘四象門’乃是武林中的名門正派,做事要堂堂正正。他老人家還說,本門弟子行走江湖,不可傷害百姓,驚擾地方!”
那大師兄又哼的一聲。
那小個子忽地插口道“大師兄,鎮上的那些老百姓愚蠢得緊,又膽小怕鬼。這些日子來以訛傳訛,著實嚇壞了不少人哩。但江湖中人可沒那麼好欺騙,今晚這賊頭陀既能想到有人假扮鬼怪,那個‘辣手書生’多半也能猜到。”
那大師兄沉吟道“咱們師兄弟在這一帶扮鬼嚇人,差不多也快一個多月了吧。隻可惜那話兒還沒線索。江湖上的高手一撥接著一撥的前來,煩也煩死啦。葉天涯不過是一個乳臭未乾的黃口小兒,殊不足慮。至於浙東五老、湘西排教、金刀寨等人倒也不在話下。但設若再有幾個青木道人,或者這賊頭陀的師父虛雲老和尚那樣的厲害腳色,隻怕不易對付……”
他話猶未了,隻聽得一陣吱吱吱的尖聲鬼叫。
那八人均是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