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懷民老頑童似的,得意洋洋地晃動著手中的毛筆說“這一生,我總結了,不貪不占,兢兢業業。小高,你最了解我,你說在公安事業上,我是否配這四個字?”
在未遇到張蓮花之前,高翔是相信老主任配這四個字的。不僅配,甚至老主任所做的遠超過這四個字所涵蓋的內容。
但是,在臨來之前,他碰到了張蓮花,這不得不讓他慎重思量。
高翔的踟躕,王懷民看在眼裡。他有些失落,放下毛筆遞一支煙給高翔說“你有心事?”
高翔沉默著,一時不知怎麼跟老主任說。兩人來到客廳,坐下來抽煙。
空氣有些緊張,高翔感到有種說不出的壓抑。
“是為昨晚那起案子?”王懷民處事曆來雷厲風行,不喜歡婆婆媽媽,率先打破了沉寂。
王懷民不愧是老主任,足不出戶,連昨晚淩晨發生的案件都知道,可見他對公安工作的關注和熱愛。
高翔不得不開口了,說“不是。”
“那為什麼?”王懷民提高了聲音說。
他對高翔的憂柔感到不滿。平時高翔也不是這個樣子。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否則高翔心裡也不得安寧。
但他還是小心謹慎地說“您知道張蓮花這個人嗎?”
“張蓮花?”王懷民說,”不知道,怎麼啦?”
高翔盯著王懷民的臉,”劉大滿您總該記得吧!”
王懷民說“記得呀。不就是堵城鎮殺害老婆被判了死緩的那個嗎。”
高翔說“對,就是他。張蓮花就是他老婆。”
王懷民看著高翔,臉上有點冷說“小高,有話就直說,彆拐彎抹角。”
高翔隻好實話實說“張蓮花還活著。”
”什麼?”王懷民騰地站起身,膝蓋碰翻了茶幾,茶杯、煙灰缸摔落一地。
王懷民夜裡沒睡好,早上起床兩眼腫得像核桃。
他沒像往常一樣到書房練習書法,而是拎著菜籃子說去買菜,這讓呂春容感到十分驚詫。
在家裡,王懷民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人,冷不丁地食起了人間煙火,弄得呂春容很不習慣。
昨天,自從高翔來了之後,呂春容就發現王懷民不太正常,先是取消了晚上的生日宴會,後是莫名其妙地發呆,在那兒一坐半天,話也不說一句。
呂春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想問王懷民究竟出了什麼事,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跟王懷民結婚三十多年了,她了解丈夫的脾氣,不該問的不要問。
可是,那是在以前,王懷民在職在崗,工作上的事她不便插手。但是,現在不同了,王懷民退休了,已經脫離了工作崗位,就由不得呂春容不管了。
呂春容給高翔去了電話,問他跟王懷民談了什麼讓他如此失落,高翔聲音疲憊地說他正開案件分析會,等有時間再給她解釋。
呂春容知道剛發生了一起命案,這兩天老百姓早議論開了,所以她不得不等下去。
她透過窗戶望著王懷民蹣跚的背影,仿佛一夜之間王懷民就老了,頭發也全白了,她的眼睛禁不住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