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不對啊。你們一共就這麼十幾個人,加上在山上沒出來的我一共算你五十人,過冬荒也算滿你五個月。每人一天一斤米也不過就六十石。我青山城米價約合三兩銀子一石,你這六十石米零買也不過區區二百兩銀子呀?更何況東幽本就是產糧大戶,整個幽北八成的糧食都是從東幽運出來的,你在當地買糧隻有更便宜的道理啊。再說,賒糧一年本息翻倍,你們這哪是賒糧啊,這分明是跟人家賒命了吧!”
這些話聽在沈歸耳中還算舒服,也能顯出傅野的半生總督沒有白當。若就是剛才那各德行,救不救的其實也就無所謂了。
這嘎子山的軍師聽完就樂了
“太爺爺是拿我們開玩笑呢。我們可是匪,雖然不用交皇糧稅銀,可我們也得吃飯。您說的對極了,我們大荒城的糧價的確更低些,若是三十個百姓買糧,五個月的口糧也用不了一百兩。但我們是匪,這匪買糧食,就得是這個價。您還彆嫌貴,就這翻了十倍之後,還隻是出城價。我們還得自己帶回山上去呢。另外,您說賒款的息銀太高,我們也知道高啊。可若是您家開了個票號,賒誰也不可能賒給山賊吧?”
沈歸聽到這就有點明白了,開口問道
“莫非給你們介紹這趟活的掮客,也是大荒城糧行之人?”
這軍師卻搖了搖頭
“應該不是。這掮客很有名,在幽北三路都掛著號的。好像叫……對!叫大金牙!”
話音剛落沈歸便一拳打在了他肚子上,這軍師立刻就像隻蝦米一樣扭曲著身子,躺在地上開始大口大口地吐起黃水來。
傅野見沈歸忽然動手,也沒什麼特彆的反應,隻是在嘴裡一直在念叨著‘大金牙’三個字。
“不可能是大金牙。他現在正帶著我三弟在外曆練,根本沒理由去跟李家摻和到一起。”沈歸冷冷的說。
是的,對嘎子山這群業界良心的山賊,使出黑吃黑手段的糧行,隻能是他東幽李家。如今的李家,足以當起幽北三路的半個家來——幽北丞相,文官之首,戶部尚書李登,乃是東幽李家族長;後宮之主,母儀天下的幽北皇後,乃是李登胞妹李憐;而太子顏晝,更是皇帝顏狩與皇後李憐所生的長子。
在中山路的郭家被連根拔起之後,幽北三路在實際上,已經形成顏李兩家分庭抗禮之勢了。
而如今照這山賊所說,八成是大荒城梁商先以高價糧食貸銀做餌,使了一招請君入甕;再用一招驅虎吞狼,請出大金牙這個老牙行,出麵從中聯係,讓這些山賊前來……
不對!驅虎吞狼,首先他也得是隻虎!這些山賊所在的嘎子山,與大荒城相距不足百裡,平日裡更是常有生意往來。以李家那些出身於糧商的爪牙之精明,怎麼會看不出這些山賊隻是一群酒囊飯袋之徒呢?所以……這些人隻是用來排雷的誘餌!
想到此節的沈歸立即捏住了軍師的脖子,一下便把他整個人拽起身來
“想活的話聽明白了!拿著油燈上到三層躲著,何時聽見我的命令就點燃油燈,然後就可以找一個安全的角落裡裝死去了!”
說完把軍師往手邊一丟,回頭又和傅野說
“叔父,這群人的任務根本就不是來截殺你的,他們隻是探路的棄子。”
話音剛落,窗外便傳來了‘咻咻’的箭枝破空之聲,一陣箭雨破窗而入。
“有病吧?”沈歸說著拉著傅野和軍師,來到亭內東麵的圓柱之後。三個人並排坐在亭柱與磚牆的夾縫之中。沈歸解釋道“東山的暗樁在我進來的時候就被拔了,箭從哪進來都不可能從東麵來。”
說完了還朝著樓上喊了一句“傅憶,帶著嬸娘背靠東牆避一避。”
傅野聽見傅憶與李氏報平安的回複之後,用鐵棒杵了杵昏迷在不遠處的一名山賊嘍囉,然後回頭問軍師
“你這些兄弟怎麼辦?都昏著呢也跑不了啊?”
軍師一改剛才的貪生怕死,使勁咬了咬牙,便連滾帶爬地躥出身去,一把抓緊大寨主的腳踝,使勁把他往夾縫裡拖。
沈歸也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英雄氣概嚇了一跳,來不及細想也趕緊出手。直到四人全都安全以後,沈歸才指著軍師的大腿說
“你中箭了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