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過江河!
此等駭人場景,其實在戰場之上也並不少見。周圍的人都是久經戰陣的老卒,對這種場麵本來應是習以為常的。但是當方鈞平的身體流出那些青灰色的腸子之後,還是有不少士卒麵色發白地嘔吐了起來。
畢竟在兩軍陣前,所有人都以保命為先,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看彆人的死狀如何淒慘。可現在這些人,可都是聚精會神地看著雙方大將單打獨鬥,聚精會神地觀看了整個場麵,也難免生出不適之感了。
連郭興本人都沒想到,自己這略帶‘耍帥’的槍招之下,會形成如此殘忍的場麵他本以為,頂多也就是再給方鈞平添上一道狹長的傷口,沒想到麵對自己如此花哨的槍招,對方卻愣是不躲不避,直接撞了上來。看來在‘護住了’自家主帥的屍身以後,這位方鈞平已經是抱定了主動求死之心。
場麵頓時安靜下來,除了傳來的嘔吐聲以外,所有人的目光都呆滯地看著郭興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雖然他也有些後悔又有些驚訝,但對於如今這個局麵,還是很滿意的。
郭興此時做出一副不忍的樣子,目光帶著些憐憫直視躺在地上的方鈞平,用清晰的聲音‘自言自語’道
“哎……本將非常喜歡你這樣的硬漢,但你我雙方各為其主,生死勝敗之事也無可奈何。方小將軍,待愚兄百年之後,你我二人黃泉路上相見之時,再放下恩仇把酒言歡,豈不快哉!可惜啊……可惜……!”
一句故作豪爽的場麵話剛剛說完,周圍的先鋒營士卒紛紛麵帶敬佩之色。往常所有平北軍士卒,都認為郭興是一個隻知享樂的紈絝子弟,沒想到在戰場上的英姿,卻頗有些其父當年的影子。
此次之後,郭興在所有士卒心中的印象,都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來。
“少侯……少將軍,這位敵將的屍首該如何處理?”
一位先鋒營的小校顫顫巍巍地走過來,想自家侯爺請示道。
“哎,先把方兄的屍體抬出營外,等我們收斂了顏重武的骨灰,再把他們將帥二人合葬一處便是。”
這位小校得令而去,誌得意滿的郭興把槍往馬上一掛,頓時換上一副笑臉來,看向營房門前蹲著看熱鬨的這些‘大人物’
“諸位都是錦城之中的士紳賢達,待我北燕王朝收複錦城失地之後,還要靠各位來安撫城中百姓。請諸位放心,我們北燕王朝本是大燕正統,律法完備軍紀嚴明,斷斷不會出現戰後追責,縱兵搶糧那等醃臢事。待後勤官員核對登記過身份之後,諸位便可回到錦城繼續生活了。”
郭興這一番安撫的話也是十分必要的。拋開哨騎長的囑托不談,自家的後方糧草中轉站,也還要設立在錦城之中。這些隻知在黑市中追利逐臭的鼠輩,雖然心中毫無家國天下的覺悟,但若是能得到他們的配合,之後無論需要些什麼,都可以用半威脅半交易的方式,得到那些市麵上難得一見的緊俏物資。
既然免不得要放過一個己方探子,那麼不如索性全都放了,也能幫自己人洗淨嫌疑。何況這些黑市商人一旦麵對戰刀,做人的底線比起最便宜的流鶯來,都遠遠不如。真有什麼事,等到幽北三路徹底覆滅之日,也再談不遲。
這些黑市商人也不負眾望的滿麵堆笑連連稱是,其中一位高瘦的中年男子還站出來,點頭哈腰的抱拳行禮道
“這位少將軍,鄙人賤姓周,是錦城中一名本分的生意人。家族原本便是華禹大陸的上古皇族,經多年戰火洗禮之後逐漸沒落;在百年之前,偽帝顏氏貪圖周氏家財,這才把家祖虜到了這個不通王化的蠻荒之地;自那時起,家中大小人等,無有一夜不是以淚洗麵,向西南方向叩拜北燕天子,日夜期盼北燕王旗能插在幽北三路的土地上,拯救我等前燕遺民於水深火熱之中……”
說罷,以淚洗麵的周掌櫃,環視四周,在一眾‘生意人’的附和之下繼續說道
“沒想到在下如今已過不惑之年,竟然還能親眼看見這一天的到來!少將軍放心,有周某的作保,北燕大軍若是進駐錦城,所有錦城百姓必然大開街門敲鑼打鼓,簞食壺漿以迎王師!”
郭興看著這個滿嘴漂亮話、還不停給自己臉上貼金的生意人,便心生厭惡之感。但他畢竟不是單純的粗魯武夫,當然明白什麼人都有用武之地,為將者更不能以自己的喜好,把人分出親疏遠近來。於是急忙上前兩步,與諸位生意人寒暄客套起來。
“少帥!不好了!有敵襲哇!”
方才那個討得將領的小校連滾帶爬的跑回了營房,滿麵血跡帶著驚慌的神色,半爬半跪地來到了郭興麵前
“少帥啊……方才我帶著四個弟兄,抬著方將軍的屍體走到營房之外,才剛剛放下屍體,便中了飛熊軍的埋伏!我方人少,又抬著屍體走了一段不近的路,耗儘了所有體力。眾兄弟自知不敵,這才派我趕回來報信,您快發兵前去,救救咱們的弟兄們吧!”
郭興沒等聽完,便一個鷂子翻身躥到了馬背之上,高呼一聲
“煩勞馮將軍看好了營中俘虜,迎我父帥中軍入營。再來二十個兄弟,跟本將去瞧瞧,倒是有什麼樣的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