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過江河!
一村一鎮的百姓,繁衍生息到一定程度之後,就會彙集在一起,建立一座擁有防禦能力的城池。而建立起了城池之後,按照華禹大陸上的風俗,都會挑選一塊風水寶地,建立起一座‘宗教性建築’。
就比如城池稀少的漠北草原,除了都城‘雲中‘之外,大多都是為了來往貿易、或依水而建的聚集地。而漠北草原唯一同行的宗教信仰,便是來自於幽北三路的薩滿教。所以在漠北草原的城池周圍,都會立起滿布浮雕銘文的圖騰柱石;若是依水而建的城市呢,就會雕刻水靈圖騰;若是為了往來貿易而建立的城市呢?便會豎起鑲嵌金屬裝飾的圖騰柱。
而地處華禹腹地的北燕王朝呢,宗教建築就更複雜的多了。在城池規模達到一定程度之後,供奉不同神祇的場所、也都會‘拔地而起‘;至於各家香火興衰、就要看當時皇帝陛下的個人喜好而定了。
以前朝大燕來說,曆代大燕君王皆獨尊玄門一家,所以那些城隍廟、土地廟等等玄門神廟,也就灑遍了大燕的每一座城池;而如今的北燕王朝,尤其是這位天佑帝周元慶、好像什麼都信一點、又好像什麼都不信一般;無論是玄嶽道宮的道長、還是南林禪宗的高僧、或者是‘死敵’幽北三路的薩滿巫師、甚至是由南康傳來的天神教派,這位天佑帝都來者不拒、也都淺嘗輒止。
所以,此時此刻的北燕百姓呢,也就亂拜一氣了事,隻要是有名有姓,叫得上號的神仙,就都會有人數不等的信徒;也正是在這種狀況之下,甚至還興起了一種叫做‘逛廟會’的慶祝活動,既豐富了百姓們的精神世界、也滿足了他們的物質需求,還真是百花齊放般的熱鬨光景。
而幽北三路的城外建築,一直都是建立薩滿教需要的各類祭壇。不過,從薩滿教義來看、薩滿教本身就不是‘一神教‘,講究的就是萬物有靈;正因如此,薩滿巫師們也不排斥其他宗教的各種說法,而對於幽北三路這個大本營,當然也就沒有吃獨食的心思。
於是,自從先帝顏狩他爹病逝之後,玄門傳說中的‘長生不老丹‘,便正對了這位宣德皇帝的胃口。而在顏狩繼位登基之後,整個幽北三路的土地廟、城隍廟也猶如雨後春筍一般、在這片苦寒之地生根發芽了。
不過這裡畢竟還是薩滿教的‘基本盤‘,老百姓們對那些泥胎木雕的神像,好像也沒生出什麼興趣來;所以,顏狩的那個長生不老的‘宏圖大願‘,除了便宜那些負責’對外宣傳‘的小老道們之外,還成了幽北三路的丐幫弟子‘意外福利’。
無論這些廟宇之中、供的是城隍還是小鬼,隻要能有片房瓦遮風擋雨,就總比被凍死在冰天雪地裡強。久而久之呢,這種沒什麼民間香火的‘宗教場所‘,就變成了丐幫約定俗成的‘職工宿舍’。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玄嶽道宮最虔誠的一批玄門俗家弟子,也許就是這群臭要飯的。
剛剛付了一桌‘鮑參翅肚‘的飯錢,‘冤大頭’沈歸與他的‘杜賢弟‘,還有‘大伯父‘劉半仙一起,來到了大荒城外的一座土地廟前。
隔著足有一仗來遠,三人就聞到了一股醋壇子掉進了泔水桶的酸臭之味。那位麵孔圓潤的‘杜公子’不禁以袖遮口,禁了禁鼻子說道
“這股惡味這麼衝頭,肯定不是幾個叫花子就能弄出來的!我說姓沈的,你好歹也算是他們的少幫主,沒事乾的話能不能管管這些徒子徒孫?再往前走上三裡路,就是一條大江,洗乾淨一些不行嗎?;而且如今正是盛夏時節,他們自己聞著就不難受嗎?”
如今三人正頂著風向,沈歸也被飄來的味道熏紅了眼。他強壓下胃裡麵的翻江倒海,給他這位‘杜賢弟’解釋道
“這股味道雖然衝了一些,可也正因如此,才能代表著這間土地廟的派彆。?不信?一會你自己看,這裡麵住的準是一群‘武花子’。算了,還是我和半仙進去吧……此時氣候如此炎熱,裡麵那群花子的衣著,也不可能如何端莊講究?,你終究還是一名女子……”
“沈歸,我李……杜某雖然是個女……嗯……可我同時也是位治病救人的大夫!在你們這些男兒眼中,這人世間之事,都是男女有彆的;可在我杜某眼中,卻隻有大夫與患者的區彆!再者說來……當年我和師傅‘從棺材裡撿活人’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個花街柳巷裡風流快活呢!”
說完,李樂安抖了抖自己衣衫下擺,一馬當先地朝著土地廟邁步走去。而站在原地滿麵苦笑的沈歸,仿佛又看見了初時的那位李大小姐。
就在李樂安剛要伸手拍門之時,由打廟門之後傳出了一句問話
“觀音黨擦白(你這女乞丐長的挺漂亮啊)?……改相(假扮成偶然落難之人行乞的乞丐)?哪一門(什麼出身)?”
這幾句話一傳出來,站在廟門以外的李樂安就被問了個目瞪口呆。她知道,這人說的是江湖人彼此間溝通用的黑話;單拿出來每一個字,她都清楚明白的緊、會說也會寫;可如今連起來組成了一句話,她卻反而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沈歸見她犯愣,自己也有些納悶
“怎麼著?林婆婆沒給你過春(傳授江湖春典)?”
李樂安搖了搖頭
“沒有,師傅說我是個姑娘家,少跟江湖上的牛鬼蛇神打交道……”
“老太太英明!”
說完,沈歸雙手抱拳,朝著南康方向虛一拱手,隨即又把李樂安往身後一領,自己邁上兩步台階,對著廟門回道
“伍家門的,沒帶著響!(沒帶著可以證明身份的樂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