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過江河!
如今在皇宮南門城樓之上,還藏著一位正在觀察‘民心所向’的太子!當他聽完沈歸的這一番話後,臉色也是驟然一變他本以為靠著之前飛虎軍的那一番血腥屠殺,已經足夠讓這些逼宮的賤民們魂飛膽喪了;可沒想到他們竟然已經愚蠢到了這等地步、隻憑著沈歸的幾句言語鼓噪,竟然再次鼓起了與朝廷正麵相抗的膽子!
莫非這些出身低賤之人,同樣也沒有腦子嗎?否則的話,為何沈歸與倪醒隨便說些什麼,就蒙蔽的他們罔顧了滿門家小的性命,隻憑著手裡的幾根破木棒,就敢於嘯聚逼宮,謗君謀反呢?
人類的想法往往就是如此奇怪。顏晝在愚弄百姓之時,總覺得幽北百姓貪婪奸滑,讓他們多納一文錢的稅款,都要抱怨個沒完沒了;而當百姓被彆人‘愚弄’之時,這位太子殿下又覺得幽北的老百姓沒有獨立思考、明辨是非的能力……
即便顏晝此時已經恨得牙根發癢,心中也不得不認同沈歸方才的那一番話若是此事最終真的無法善了,那麼自己那個千古一帝的偉大願景,就勢必要成為鏡中花、水中月了!
於是,顏晝朝著身旁伺候的大太監李昱輕輕擺了擺手,自己則走回了城樓之中,坐在椅子上端起了茶碗,凝神靜氣的等待捷報傳來……
而端坐在馬背之上的張黃羚,見到南宮門城樓之上,不知何時掛起了一麵小黃旗,緊咬牙關思忖了半晌,隨即左手一揮,朗聲說道
“步弓手,引箭搭弓,等某帥令……”
他的這道帥令,已經不單單隻是要把沈歸萬箭攢身那麼簡單了!
在沈歸‘華麗出場’之時,足有成千上萬雙眼睛、親眼見證了他的鬼魅身法。任誰想來,他這樣‘神仙’一般的人物,若是沒有那些親衛營的士卒,拚出性命把他團團困住的話,隻要他想抽身一走,根本就沒人能攔的住他!
正如張黃羚發布的帥令那般,唯一能夠擊殺如同沈歸這般武道高手的方法,便是射出遮天蔽日的箭雨,讓他們那鬼魅身法無可施展;但是這樣一來,不單百姓與學子會被殃及池魚、就連那些拚命圍困沈歸的‘自己人’、也同樣難逃一死!
張黃羚這份‘狼子野心’,哪能瞞的住親衛營那些奸懶讒滑的兵痞呢?一聽自家大帥的帥令,所有人都紛紛收起了與沈歸拚命的架勢,麵色不善地像那杆禦賜飛虎旗看去。
而張黃羚手下一位有些年邁的副將,此時麵帶謹慎之色地走到了他的馬前
“大帥,那些可都是軍中的精銳啊……您這一聲令下、萬箭齊發,可是再難有活口……”
“老黃啊,你以為這真是本帥之意嗎?張某雖然無甚才德,但畢竟也是飛虎軍中之人,又何忍下令、讓同袍手足自相殘殺呢……你還是看看城樓之上吧,看完你就都明白了……”
這位黃副將聞言扭頭一看,隻見皇宮南門的城樓之上,不知在何時掛上了一道小小的明黃色令旗!一見這個特彆的顏色,老黃也不由得神色一震,死命地拽住了馬韁繩,對張黃羚苦苦哀求道
“帥爺!這就更不行了!太子爺是拿您當……”
“住口,這話也是你能說的嗎?你我二人同殿稱臣,既食君之祿、自當回報君王之恩……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場合!”
哪怕是黃副將這樣的粗鄙武夫,都看得出來太子掛的那麵黃旗,就代表著他要把‘這口大黑鍋’,‘賞賜’給張黃羚來背;而張黃羚本人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呢?可即便看得出想的透、他又能如何?張黃羚這三個字,無論是在幽北民間、還是各路大軍、甚至是在朝堂之上,都早已經淪為彆人背後的笑柄了;若是自己再次選擇‘棄暗投明’、轉投二皇子的陣營當中,不就真成了彆人口中的‘三姓家奴、四主之仆’了嗎?
也就是說,此時此地的張黃羚,已經被逼到絕路之上!無論是兄弟倆哪方獲勝,都注定了不會有他的任何好處;而今日一戰,即便他成功割下沈歸的頭顱,那麼他自己的性命,也就同時被太子永遠握在手中了!僅憑他今日的這一道將令,日後太子隨時都可以做些花活,或卸了他的兵權、或要了他的腦袋!
‘哐當……
就在老黃和‘老張’二人互訴衷腸之時,那些被自家弓箭瞄準的親衛營軍士,有一人卻揚手丟下了手中鋼刀。
“張黃羚!爺們現在跟你交代一聲,老子要回家種地去,不跟你乾了!”
一個四十歲上下的大漢說完之後,朝著遠處的張黃羚抬了抬下巴,三下五除二地脫乾淨了身上那套有些滑稽的衙役服,光著黝黑發亮的身子、隻穿一條小褲,晃著身軀上的陳年老傷,一搖三晃地朝著人群以外走去,邊走嘴裡還邊念叨著
“媽的,老子當了二十多年的兵,殺過馬匪殺過燕狗,就是沒殺過自家兄弟!還是老馬說的好啊,乾點啥不比當兵掙的多呢!一家老小還等著老子養活呢,一個不小心的話,真死在自己人手裡,連個撫恤都沒地方要去……”
凡事隻要有個帶頭之人,就毫無問題!而這些早就有心卸甲歸田之人,在他的身體力行之下,就仿佛是得了傳染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