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沈大人,方才果然有賊人潛入後衙意欲劫囚,觸動了我等提前設下的“伏地衝天雷”,所以才會發出方才那聲巨響。”
“伏地衝天雷?”
“是,此乃出自於天機工坊的新式火器!”
“……案犯何在?”
“……回大人的話,我等還在搜索之中。”
“嗬,好一個伏地衝天雷啊!”
揶揄了對方一句之後,沈居以袖虛掩口鼻,邁步走入了還在緩緩向外冒煙的後府正房。這是一套傳統連三間的房屋樣式,一間正廳坐北朝南、東西另配兩間耳房。
此時此刻,正廳之中除了一些零碎的木屑、與不知名的焦黑物以外,並沒有什麼異常;然而位於西側的主臥房,卻已經是一片狼藉,不堪入目的景象。
屋中靠北牆的位置,本該擺著謝汝昌最愛的那具鏤空雕花大床,可如今卻已經破開了足有兩人來寬的大洞,通過這個洞口,能直接看到後院的牆壁。而洞口附近的斷壁殘垣,也掛滿了零散的血肉腑臟、以及焦黑的衣物碎片。這副看起來既殘酷又血腥的場麵,混合著空氣中濃鬱的焦香,令讀書人出身的沈居幾欲作嘔。
那位黑衣人也看出了沈居的不適,眼角微微一彎,弓腰伸手對沈居說道
“沈大人,這裡就交給他們處理吧,咱們還是院中相談。”
二人前後走出了這間令人不忍回顧的主居室,沈居深吸了一口略帶焦糊味的空氣,儘量用平緩的語氣開口問道
“你們諦聽究竟在搞些什麼名堂?”
“沈大人,有關此事的詳細情況,您應該向關道爺詢問才是;小人也是剛剛接手姑蘇城的事務,對此事的前因後果了解不多,可能無法回答您的問題。”
“關兄隻是說要用林思憂釣魚,卻沒說過會搞出如此巨大的響動來!”
“此事也的確在我等意料之外,還請沈大人諒解。這伏地衝天雷本就是新武器,我等對於此物的威力也知之甚少;而且若不是今夜咬鉤的魚兒實在太大,我們也沒指望這東西能派上用場。”
這位諦聽的新任主管,並沒有說謊,他的確是剛剛奉命來到姑蘇城,接手索永寬留下的爛攤子。至於那所謂的“伏地衝天雷”,也真的隻是一個半成品。關北鬥之所以會命他們把這個“新東西”帶到姑蘇城,其實是主要是防止薑小樓會出手劫人!
由此可見,這東西的威力,定然也非比尋常!
整件事情的具體情況,其實是這樣的。本該在此療傷的林思憂與趙財神,已經被諦聽提前轉移到了沈家湖底水牢之中,關於這件事,沈居是心裡有數的。
至於留在此地的“林思憂與趙財神”,根本就是諦聽的人偽裝而成。之前沈居為了請林思憂來救趙財神的命,不惜發出一道長老令;而關北鬥便運用諦聽在南康掌握的勢力,以此為條件,與沈居達成暫時性的合作關係。
除了借沈家的水牢以外,還命他不得參與到與林思憂有關的一切事物當中。
其實關北鬥的顧慮,也很好理解如今沈歸雖然已經死了,但沈居畢竟是他的親伯父,無論如何都必須防他一手;至於說把林思憂與趙財神秘密關入沈家的水牢,也是為了試探沈家兩兄弟的真正立場。
所以林思憂進入了姑蘇城之後,明麵上是解憂軍與長老會會長沈居,進行了人犯交接;但從實際上來看,卻是解憂軍把林思憂交給了諦聽!如此一來,不但法理上說得過去,林思憂也還在諦聽掌控之中,可謂兩全其美。
沈居既然都能想到,定會有江湖人前來營救林思憂;關北鬥更也不會疏忽這個問題。考慮到如今江湖上夠份量的頂尖高手,根本沒剩下幾個;唯一有可能插手此事之人,便是與沈歸蛇鼠一窩的薑小樓、還有那個一直都不太聽話的沈遊而已。
隻不過這兩個家夥都是一等一的難纏,黑狗放在他們的麵前,根本就不夠看;如果沒有宋行舟壓陣的話,僅憑關北鬥一人之力,拿他們根本沒有任何辦法。無可奈何之下,關北鬥便隻能調出天機工坊正在研製的新火器——伏地衝天雷,來試試雙方的運氣。
彆看這東西的名字十分嚇人,但終究都是個半成品而已。諦聽的火器工匠們,至今還沒有找到最合適的引爆方式;所以這伏地衝天雷,如今還隻是個威力大一些的“震天雷”罷了。
換句話說,就是這玩意兒還得靠著人力進行乾預觸發,隻是個半自動的“地雷”而已。
沈居聽完了有關於“伏地衝天雷”的簡單介紹之後,也向對方提出了一個問題
“莫非你的意思是說,那個前來劫囚的賊人,誤以為自己找到了林思憂的藏匿地點。當他現身之後,“那東西”便在謝大人的臥房之中,被你們的人自行引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