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過江河!
作為阻止秦軍長驅北上的橋頭堡,三晉大地的河東城,最終還是毫無意外的被秦軍所破。
縱然最終結果都是失敗,但此敗對於整個北燕來說,卻有著非比尋常的重大意義。
陳子陵也曾經不止一次的幻想過,若是河東城破之後,又會是怎樣一番光景。然而從結果來看,與其說是自己打下了河東城,還不如說是人家周長安,主動讓出了這一片廢墟!
這種結果,顯然無法令誌得意滿的陳子陵感到滿意。他親自領了一支精神足滿的二路援軍,自東門殺出追敵。幾十萬北燕軍民向北而逃,他們手中的火把,仿佛一條長龍那般綿延無際,根本無需刻意搜索。
陳子陵與他手下的數千勁卒大喜過望,迅速撲上前去;然而,就在他們大肆屠殺位於隊尾的傷病員之時,竟險些被聞訊趕來的天佑軍,來上一出四麵合圍!
畢竟這主動退兵、與全軍潰逃,在軍心與士氣上,還是存在著天壤之彆的。
若不是手下的將士們死保陳子陵突圍,恐怕他這位追敵不成、反被敵殺的秦軍主帥,就會成為一個千古流傳的笑話了。
無獨有偶,留戀斬獲的陳子陵,的確由於低估了北燕軍的士氣,導致損失慘重;但原本隻負責為大部隊吸引注意力、拉扯突圍空間的周長安,也同樣栽在了自以為是的問題上。
夜幕降臨,位於兩道鹽池交彙處的秦軍輜重營,果然遭遇了敵襲。周長安率領麾下的八千精騎,趁夜劫營;好在陳子陵與汪宜早有防備,在鹽池附近提前埋伏了幾路重兵。在如此狹窄閉塞的地形作戰,戰馬也成了一個累贅;雙方展開了一場短暫而血腥的交鋒之後,最終以周長安的大敗告終。並且,由於他的魯莽行為,北燕軍付出了六千多名精銳騎兵的慘痛代價……
然而,剩下那區區的千餘殘兵,汪宜也同樣不打算縱虎歸山……
根據哨騎發揮的消息,周長安突圍之後,率領麾下千餘殘兵,一直向北逃竄。直到距離河東城北三百裡外的蓮花縣,才算暫時落下了腳。
這可是一夥苦戰了三天三夜、又經曆了兩次突圍、並長途奔襲三百餘裡夜路的殘兵!這樣的一夥驚弓之鳥,若是一直逃命的話,反倒沒什麼大事;可一旦要是落下了腳、再吃上一口熱食,躺在了床鋪之上……
想要再次上路,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
蓮花縣的名字雖然不大,但曆史悠久、民風淳樸,足矣容納幾千人馬駐紮。焚燒敵人軍械輜重的計劃失敗、從敵軍重重包圍之下、僥幸逃生的周長安,身上的傷勢也是密密麻麻,數不勝數;就連他身體左半邊的鎧甲,也已經被敵軍的利刃劈碎。
由於敵軍的哨騎一直遠遠墜著自己,心焦如焚的周長安,片刻都不敢停歇。這一跑就跑出了三百餘裡,直到繞過了臥牛城之後,敵軍哨探唯恐被城上守軍發現,這才遠遠退走,不敢繼續跟來。
周長安停在臥牛城下想了一會,並沒有入城安歇;反而是率軍繞過了這座早以枕戈待旦的中型城市,選擇在城北的蓮花縣落腳。
方才被人追的亡魂皆冒,周長安並沒有感到任何不適;可當他看到蓮花縣丞率眾趕來之時,疲憊不堪、失血過多的周長安,隻覺得眼前一黑,身子一歪,直接栽下了馬背。
“周帥,周帥!”
侍衛長一見這情況,急忙翻身下馬;然而他的腳才剛剛沾地,背部立刻傳來一陣劇痛;隨即也眼前一黑,一並倒在了戰馬邊上。蓮花縣丞呂大人一見這種情況,立刻招呼著前來幫忙的鄉親們,把這些人人帶傷、個個掛彩的殘兵敗將,抬到了曬穀場中。
呂縣丞早就得到了臥牛城知府大人的知會,說是今日會有萬餘騎兵,可能會在此地落腳;然而這區區一千多人的規模,也著實令他摸不著頭腦。
“周先生,王先生,我看你們二位就留在這曬穀場中,為這些軍爺療傷吧。需要幫手的話,你們儘管點將,縣庫之中有的藥材,也隨意你們取用。”
呂縣城交代過了二位郎中之後,又帶著剩下的鄉親們,前去收攏那一千多匹戰馬。至於那些浸泡了血液的馬具甲胄,由縣丞夫人帶著幾名婦女,連夜趕到南城河邊洗刷;而那些染血甚重的中衣,也一並投入曬穀場的篝火之中,全部化為灰燼。
一縷夏日的暖陽,打在了周長安的眼簾之上,將他從混沌之中重新喚醒。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本想坐起身來;然而才剛剛運上了力,身體便被一種撕裂般的痛楚包圍,不禁令他發出了一聲悶哼。
他這一聲呼痛,也將靠在門邊上的一名小童喚醒
“軍爺,您醒啦?您先躺著,我去叫周爺爺……”
“彆……先彆走,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