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手足情仇_神雕俠侶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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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手足情仇(1 / 2)

神雕俠侶!

楊過睡到中夜,忽然聽得西北方傳來一陣陣雕鳴,聲音微帶嘶啞,但激越蒼涼,氣勢甚

豪。他好奇心起,輕輕從繩上躍下,循聲尋去。但聽那鳴聲時作時歇,比之桃花島上雙雕的

鳴聲遠為洪亮。他漸行漸低,走進了一個山穀,這時雕鳴聲已在身前不遠,他放輕腳步,悄

悄撥開樹叢一張,不由得大感詫異。

眼前赫然是一頭大雕,那雕身形甚巨,比人還高,形貌醜陋之極,全身羽毛疏疏落落,

似是被人拔去了一大半似的,毛色黃黑,顯得甚是肮臟,模樣與桃花島上的雙雕倒也有五分

相似,醜俊卻是天差地遠。這醜雕釣嘴彎曲,頭頂生著個血紅的大肉瘤,世上鳥類千萬,從

未見過如此古拙雄奇的猛禽。但見這雕邁著大步來去,雙腿奇粗,有時伸出羽翼,卻又甚

短,不知如何飛翔,隻是高視闊步,自有一番威武氣概。

那雕叫了一會,隻聽得左近簌簌聲響,月光下五色斑爛,四條毒蛇一齊如箭般向醜雕飛

射過去。那醜雕彎喙轉頭,連啄四下,將四條毒蛇一一啄死,出嘴部位之準,行動之疾,直

如武林中一流高手。這連斃四蛇的神技,隻將楊過瞧得目瞪口呆,撟舌不下,霎時之間,先

前輕視好笑之心,變成了驚詫歎服之意。隻見那醜雕張開大口,將中條毒蛇吞在腹中。楊過

心想“將這頭醜雕捉去,跟郭芙的雙雕比上一比,卻也不輸於她。”正在轉念如何捕捉,

突然聞到一股腥臭之氣,顯有大蛇之類毒物來到鄰近。

醜雕昂起頭來,哇哇哇連叫三聲,似向敵人挑戰。隻聽得呼的一聲巨響,對麵大樹上倒

懸下一條碗口粗細的三角頭巨蟒,猛向醜雕撲去。醜雕毫不退避,反而迎上前去,□地彎嘴

疾伸,已將毒蟒的右眼啄瞎。那雕頭頸又短又粗,似乎轉動不便,但電伸電縮,楊過眼光雖

然敏銳,也沒瞧清楚它如何啄瞎毒的眼珠。

毒蟒失了右眼,劇痛難當,張開大口,拍的一聲,咬住了醜雕頭頂的血瘤。這一下楊過

出其不意,不禁“啊”的一聲叫了出來。毒蟒一擊成功,一條兩丈長的身子突從樹頂跌落,

在醜雕身上繞了幾匝,眼見醜雕已是性命難保。

楊過不願醜雕為毒蛇所害,當即縱身而出,拔劍往蛇身上斬去,突然間那雕右翅疾展,

在楊過右臂上一拍,力道奇猛。楊過出甚不意,君子劍脫手,飛出數丈。楊過正驚奇間,隻

見那雕伸嘴在蟒身上連啄數下,每一啄下去便有蟒血激噴而出。楊過心想“難道你有必勝

把握,不願我插手相助?”

毒蟒愈盤愈緊,醜雕毛羽賁張,竭力相抗。眼見那雕似乎不支,楊過拾起一塊大石,往

巨蟒身上不住砸打。那巨蟒身子略鬆,醜雕頭頸急伸,又將毒蟒的左眼啄瞎。毒蟒張開巨

口,四下亂咬,這時它雙眼已盲,那□咬得中甚麼,醜雕雙爪掀住蛇頭七寸,按在土中,一

麵又以尖喙在蟒頭戳啄。眼見這巨雕天生神力,那毒蟒全身扭曲,翻騰揮舞,蛇頭始終難以

動彈,過了良久,終於僵直而死。

醜雕仰起頭來,高鳴三聲,接著轉頭向著楊過,柔聲低呼。

楊過聽它鳴聲之中甚有友善之意,於是慢慢走近,笑道“雕兄,你神力驚人,佩服佩

服。”醜雕低聲鳴叫,緩步走到楊過身邊,伸出翅膀在他肩頭輕輕拍了幾下。楊過見這雕如

此通靈,心中大喜,也伸手撫撫它的背脊。

醜雕低鳴數聲,咬住楊過的衣角扯了幾扯,隨即放開,大踏步便行。楊過知它必有用

意,便跟隨在後。醜雕足步迅捷異常,在山石草叢之中行走疾如奔馬,楊過施展輕身功夫這

才追上,心中暗自驚佩。那雕愈行愈低,直走人一個深穀之中。又行良久,來到一個大山洞

前,醜雕在山洞前點了三下頭,叫了三聲,回頭望著楊過。

楊過見它似是向洞中行禮,心想“洞中定是住著甚麼前輩高人,這巨雕自是他養馴了

的,這卻不可少了禮數。”於是在洞前跪倒,拜了幾拜,說道“弟子楊過叩見前輩,請恕

擅闖洞府之罪。”待了片刻,洞中並無回答。

那雕拉了他的衣角,踏步便入。眼見洞中黑黝黝地,不知當真是住著武林奇士,還是甚

麼山魈木怪,他心中惴惴,但生死早置度外,便跟隨進洞。

這洞其實甚淺,行不到三丈,已抵儘頭,洞中除了一張石桌、一張石凳之外更無彆物。

醜雕向洞角叫了幾聲,楊過見洞角有一堆亂石高起,極似一個墳墓,心想“看來這是一位

奇人的埋骨之所,隻可惜雕兒不會說話,無法告我此人身世。”一抬頭,見洞壁上似乎寫得

有字,隻是塵封苔蔽,黑暗中瞧不清楚。打火點燃了一根枯枝,伸手抹去洞壁上的青苔,果

然現出三行字來,字跡筆劃甚細,入石卻是極深,顯是用極鋒利的兵刃劃成。看那三行字

“縱橫江湖三十餘載,殺儘仇寇,敗儘英雄,天下更無抗手,無可柰何,惟隱居深穀,

以雕為友。嗚呼,生平求一敵手而不可得,誠寂寥難堪也。”

下麵落□是“劍魔獨孤求敗。”

楊過將這三行字反來覆去的念了幾遍,既驚且佩,亦體會到了其中的寂寞難堪之意,心

想這位前輩奇士隻因世上無敵,隻得在深穀隱居,則武功之深湛精妙,實不知到了何等地

步。此人號稱“劍魔”,自是運劍若神,名字叫作“求敗”,想是走遍天下欲尋一勝己之

人,始終未能如願,終於在此處鬱鬱以沒,緬懷前輩風烈,不禁神往。

低回良久,舉著點燃的枯枝,在洞中察看了一周,再找不到另外遺跡,那個石堆的墳墓

上也無其他標記,料是這位一代奇人死後,是神雕銜石堆在他□身之上。

他出了一會神,對這位前輩異人越來越是仰慕,不自禁的在石墓之前跪拜,拜了四拜。

那神雕見他對石墓禮數甚恭,似乎心中歡喜,伸出翅膀又在他肩頭輕拍幾下。

楊過心想“這位獨孤前輩的遺言之中稱雕為友,然則此雕雖是畜生,卻是我的前輩,

我稱它為雕兄,確不為過。”於是說道“雕兄,咱們邂逅相逢,也算有緣,我這便要走。

你願在此陪伴獨孤前輩的墳墓呢,還是與我同行?”神雕啼鳴幾聲,算是回答。楊過卻不懂

其意,眼見它站在石墓之旁不走,心想“武林各位前輩從未提到過獨孤求敗其人,那麼他

至少也是六七十年之前的人物。這神雕在此久居,心戀故地,自是不能隨我而去的了。”伸

臂摟住神雕脖子,與它親熱了一陣,這才出洞。

他生平除與小龍女相互依戀之外,並無一個知已好友,這時與神雕相遇,雖是一人一

禽,不知如何竟是十分投緣,出洞後頗有點戀戀不舍,走幾步便回頭一望。他每一回頭,神

雕總是啼鳴一聲相答,雖然相隔十數丈外,在黑暗中神雕仍是瞧得清清楚楚,見楊過一回頭

便答以一啼鳴,無一或爽。

楊過突然間胸間熱血上湧,大聲說道“雕兄啊雕兄,小弟命不久長,待郭伯伯幼女之

事了結,我和姑姑最後話彆,便重來此處,得埋骨於獨孤大俠之側,也不枉此生了。”說著

躬身一揖,大踏步便行。

他記掛郭靖幼女的安危,拾回君子劍後,急奔回向山洞。剛到洞口,隻聽得李莫愁道

“你到那□去啦?這兒有個孤魂野鬼,來來往往的哭個不停,惹厭得緊。”楊過道“那□

有甚麼鬼怪?”語聲未畢,便聽遠遠傳來啕大哭之聲。

楊過吃了一驚,低聲道“李師伯,你照料著孩子,讓我來對付他。”隻聽得哭聲漸

近,有人邊哭邊叫“我好慘啊,我好慘啊!妻子給人害死了,兩個兒子卻要互相拚個你死

我活。”楊過探頭張望,星光下見一個披頭散發的大漢正自掩麵大哭,不住打著圈子疾走,

衣衫破爛,麵目卻瞧不清楚。

李莫愁啐了一口,道“原來是個瘋子,快逐走他,莫吵醒了孩子。”

但聽得那漢子又哭叫起來“這世上我就隻兩個兒子,他們偏要自相殘殺,我這老頭兒

還活著乾麼?”一麵叫嚷,一麵大放悲聲。楊過心中一動“莫非是他?”緩步出洞,朗聲

道“這位可是武老前輩麼?”

那人荒郊夜哭,為的是心中悲慟莫可抑製,想不到此處竟然有人,當即止住哭聲,厲聲

喝道“你是誰?在這□鬼鬼祟祟的乾麼?”

楊過抱拳道“小人楊過,前輩可是姓武,尊號上三下通麼?”

這人正是武氏兄弟的父親武三通,他在嘉興府為李莫愁銀針所傷,暈死過去,待得悠悠

醒轉,隻見妻子武三娘伏在地上,正自吮吸他左眼上傷口中的毒血。他吃了一驚,叫道

“三娘,針上劇毒厲害無比,如何吸得?”忙將她推開。武三娘往地上吐了一口毒血,微微

一笑,說道“黑血已經轉紅,不礙事了。”武三通見她兩邊臉頰儘成紫黑之色,不由得大

驚,顫聲道“三娘,你……你……”武三娘舍身為丈夫療毒,自知即死,撫著兩個兒子的

頭,低聲道“你和我成親後一直鬱鬱不樂,當初大錯鑄成,無可挽回。隻求你撫養兩個孩

兒長大成人,要他們終身友愛和睦……”話未說完,已撒手長逝。

武三通大慟之下,登時瘋病又發,見兩個兒子伏在母親□身上痛哭,他頭腦中卻空空洞

洞地甚麼也不知道了,就此揚長自去。

如此瘋瘋癲癲的在江湖上混了數年,時日漸久,瘋病倒也慢慢全愈了。泗水漁隱參與大

勝關英雄大會之後回山,與幾個武林朋友結伴同行,□談中聽他們說起有這樣一個人物,模

樣似與師弟武三通相像,轉輾尋訪,終於和他相遇。

武三通聽得兩個愛子已然長成,大喜之下,便來襄陽探視,到達之時,適逢金輪法王大

鬨襄陽,郭靖負傷,黃蓉新產。他與朱子柳及郭芙晤麵之後,得知兩個兒子竟爾□牆而鬥,

想起妻子臨死時的遺言,傷心無已,急忙追出城來,經過一座破廟時聽到廟中有兵刃相交之

聲,進去一看,正是武敦儒與武修文在持劍相鬥。他與二子相彆已久,二子長大成人,原已

不識,但眼見二人右手使劍,左手各以一陽指指法互點,當即上前喝止。

武氏兄弟重逢父親,喜極而泣,然一提到郭芙,兄弟倆卻誰也不肯退讓。武三通不論怒

罵斥責,或是溫言勸諭,要他二人息了對郭芙的愛念,卻始終難以成功。武氏兄弟在父親麵

前不敢相互露出敵意,但隻要他走開數步,便又爭吵起來。當晚兩兄弟悄悄約定,半夜□到

這荒山中來決一勝敗。武三通偷聽到了二人言語,悲憤無已,搶先趕到二人約定之處,要阻

止二子相鬥。他越想越是難過,不由得在荒野中放聲悲號。

武三通正當心神激□之際,突見一個少年從山洞中走了出來,不禁大生敵意,喝道

“你是誰?怎知我的名字?”楊過聽他自承,說道“武老伯,小侄楊過,從前與敦儒修文

二兄曾同在桃花島郭大俠府上寄居,對老伯威名一直仰慕得緊。”

武三通點了點頭,道“你在這兒乾麼?啊,是了,敦儒與修文要在此處比武,你是作

公證人來著。哼哼,你既是他們知交,怎不設法勸阻?反而推波助瀾,好瞧瞧熱鬨,那算得

是甚麼朋友?”說到後來,竟是聲色俱厲,將滿腔怒火發□在楊過身上,口中喝罵,腳下踏

步上前,舉起巨掌,便要教訓這大虧友道的小子。

楊過見他□□戟張,神威凜凜,心想沒來由的何必和他動手,退開兩步,陪笑道“小

侄不知二位武兄要來比武,老伯不可錯怪了人。”武三通喝道“還要花言巧語?你若事先

不知,何以到了這□?世界這麼大,卻偏偏來到這荒山窮穀?”楊過心想此人不可理喻,何

況與他在這荒僻之地相遇,確也甚是湊巧,一時不知如何解釋。

武三通見他遲疑,料定這小子不是好人,他年輕時情場失意,每見到俊秀的少年便覺厭

憎,心念一動“這小子未必便識得我兩個孩兒,鬼鬼祟祟的躲在這兒,定是另有詭計。”

狂怒下更不多想,提起右掌便往楊過肩頭拍下。楊過身子一閃,武三通右掌落空,當即彎過

左臂,一記肘錘撞了過去。楊過見他出招勁力沉厚,不敢怠慢,斜身移步,又避過一招。武

三通叫道“好小子,輕功倒是了得,亮劍動手罷!”

就在此時,洞中嬰兒忽然醒來,哭了幾聲。楊過心念一動“他與李莫愁有殺妻大仇,

隻要一照麵,非拚個你死我活不可。兩人動上手便是絕招殺著,我未必能護得住嬰兒。”於

是笑道“武老伯,小侄是晚輩,怎敢和你動手?但你定要疑心我不是好人,那也無法。這

樣罷,我讓你再發三招。你若打我不死,便請立時離開此地如何?”

武三通大怒,怒道“小子狂妄,適才我掌底留情,未下殺手,你便敢輕視於我麼?”

右手食指□地伸出,使的竟然便是“一陽指”。他數十年苦練,功力深厚。楊過隻見他食指

幌動,來勢雖緩,自己上半身正麵大穴卻已全在他一指籠罩之下,竟不知他要點的是那一處

穴道,正困不知他點向何處,九處大穴皆大指之虞,當即伸出中指往他食指上一彈,使的正

是黃藥師所授“彈指神通”功夫。

“彈指神通”與“一陽指”齊名數十年,原是各擅勝場,但楊過功力既淺,所學為時極

暫,學後又未儘心鑽研苦練,那及得上武三通數十年的專心一致?兩指相觸,楊過隻覺右臂

一震,全身發熱,騰騰騰退出五六步,才勉強拿住椿子,不致摔倒。

武三通“咦”的一聲,道“小子果然在桃花島住過。”一來礙著黃藥師的麵子,二來

見他小小年紀,居然擋住了自己生平絕技,心起愛才之意,喝道“第二指又來了,擋不住

便不用擋,莫要震壞內臟,我不傷你性命便是。”說著搶上數步,又是一指點出,這次卻是

指向楊過小腹。

這一指所蓋罩的要穴更廣,肚腹間衝脈十二大穴,自幽門、通穀,下至中注、四滿,直

抵橫骨、會陰,儘處於這一指威力之下。楊過見來勢甚疾,如再以“彈指神通”功夫抵擋,

隻怕不但手指斷折,還得如他所雲內臟也得震傷,當下急使一招“琴心暗通”,嗤的一聲輕

響,君子劍出鞘,護在肚腹之前二寸。武三通手指將及劍刃,急忙縮回,跟著第三指又出。

這一指迅如閃電,直指楊過眉心,料想他決計不及抽劍回護。楊過見來指奇速,絕難化解,

危急中使出“九陰真經”中的功夫,颼的一聲,□地矮身從武三通胯下鑽了過去。這一招雖

然迅捷,畢竟姿式狼狽,抑且大分,好在他是小輩,在長輩胯下鑽下也沒甚麼。

武三通“啊喲”一聲也來不及呼出,隻覺對方手掌在自己左肩輕輕一拍,跟著聽得楊過

笑道“武老伯,你第三指好厲害。”他一怔之下,垂手退開,慘然道“嘿嘿,當真英雄

出少年,老頭兒不中用啦。”

楊過忙還劍入鞘,躬身道“小侄這一招避得太也難看,倘若當真比武,小侄已然輸

了。”武三通心中略感舒暢,歎道“那也不然,你剛才如在我背後一劍,我這條老命便不

在了。你這招當真機伶,似我這種老粗,原鬥不過聰明伶俐的娃兒們……”他話未說完,忽

聽遠處足步聲響,有兩人並肩而來。楊過一拉武三通的袖子,隱身在一片樹叢之後。隻聽腳

步聲漸近,來的果然是武敦儒、武修文兩兄弟。

武修文停住腳步,四下一望,道“大哥,此處地勢空曠,便在這兒罷。”武敦儒道

“好!”他不喜多言,刷的一聲,袖出了長劍。武修文卻不抽劍,說道“大哥,今日相

鬥,我若不敵,你便不殺我,做兄弟的也不能再活在世上。那手報母仇、奉養老父、愛護芙

妹這三件大事,大哥你便得一肩兒挑了。”武三通聽到此處,心中一酸,落下了兩滴眼淚。

武敦儒道“彼此心照,何必多言?你如勝我,也是一樣。”說著舉劍立個門戶。武修

文仍不拔劍,走上幾步說道“大哥,你我自幼喪母,老父遠離,哥兒倆相依為命,從未爭

吵半句,今日到這地步,大哥你不怪兄弟罷?”武敦儒說道“兄弟,這是天數使然,你我

都做不了主。”武修文道“不論誰死誰活,終身決不能□漏半點風聲,以免爹爹和芙妹難

過。”武敦儒點點頭。握住了武修文的左手。兄弟倆黯然相對,良久無語。

武三通見兄弟二人言語間友愛深篤,心下大慰,正要躍將出去,喝斥決不可做這胡塗蠢

事,忽聽兩兄弟同時叫道“好,來罷!”同時後躍。武修文一伸手,長劍亮出,刷刷刷連

刺三劍,星光下白刃如飛,出手迅捷異常。武敦儒一一架開,第三招回擋反挑,跟著還了兩

劍,每一招都刺向武修文的要害。武三通心中突的一下大跳,卻見武修文閃身斜躍,輕輕易

易的避了開去。

荒穀之中,隻聽得雙劍撞擊,連綿不絕,兩兄弟竟是性命相撲,出手毫不容情,隻將武

三通瞧得又是擔心,又是難過,兩個都是他愛若性命的親兒,自幼來便無半點偏袒,眼見二

人出劍招招狠辣,縱然對付強仇亦不過如是,鬥將下去,二人中必有一傷。此時他若現身喝

止,二人自必立時罷手。但今日不鬥,明日仍將拚個你死我活,總不能時時刻刻跟在二子身

邊,寸步不離的防□。他越瞧越是痛心,想起自己身世之慘,不由得淚如雨下。

楊過幼時與二武兄弟有隙,其後重逢,相互間仍是頗存芥蒂。他生性偏激,度量殊非寬

宏,見二武相鬥,初時頗存辛災樂禍之念,但見武三通哭得傷心,想起自己命不久長,善念

登起“我一生沒做過甚麼於人有益之事,死了以後,姑姑自然傷心,但此外念著我的,也

不過是程英、陸無雙、公孫綠萼等寥寥幾個紅顏知己而已。今日何不做椿好事,教這位老伯

終身記著我的好處?”心念既決將嘴唇湊到武三通耳邊,低聲說道“武老伯,小侄已有一

計,可令兩位令郎罷鬥。”

武三通心中一震,回過頭來,臉上老淚縱橫,眼中滿是感激之色,但兀自將信將疑,實

不知他有何妙法能解開這死結。楊過低聲道“隻是得罪了兩令郎,老伯可莫見怪。”

武三通緊緊抓住他的雙手,心意激動,說不出話來。他年輕時不知情愛滋味,娶妻是奉

了父母之命,其後為情孽牽纏,難以排遣,但自喪妻之後,感念妻子舍身救命的深恩,對何

沅君的癡情已漸淡漠,老來愛子彌篤,隻要兩個兒子平安和睦,縱然送了自己性命,也所甘

願。此刻於絕境之中突然聽到楊過這幾句話,真如忽逢救苦救難的菩薩一般。

楊過見了他的神色,心中不禁一酸“我爹爹若是尚在人世,亦必如此愛我。”低聲

道“你千萬不可給他們發覺,否則我的計策不靈。”

這時武氏兄弟越打越激烈,使的都是越女劍法。這是當年江南七怪中韓小瑩一脈所傳,

兩人自幼至大,也不知已一同練過幾千百次,但這次性命相搏,卻不能有半招差錯與平時拆

招大不相同。武修文矯捷輕靈,縱前躍後,不住的找隙進擊。武敦儒嚴守門戶,偶然還刺一

劍,卻是招式狠辣,勁力沉雄。

楊過瞧了一陣,心想“郭伯伯武功之強,冠絕當時,但他傳授徒兒似乎未得其法,武

氏兄弟又資資平平,看來郭伯伯武功的二成也未學到。”突然縱聲長笑,緩步而出。

武氏兄弟大吃一驚,分彆向後躍開,按劍而視,待認清是楊過,齊聲喝道“你來這兒

乾麼?”楊過笑道“你們又在這兒乾麼?”武修文哈哈一笑,道“我兄弟倆中夜無事,

練練劍法。”楊過心道“突竟小武機警,這當兒隨口說謊,居然行若無事。”冷笑一聲,

說道“練劍居然練到不顧性命,嘿嘿,用功啊用功?”武敦儒怒道“你走開些,我兄弟

的事不用你管。”

楊過冷笑道“倘若真是練功用功,我自然管不著。可是你們出招之際,心中儘想著我

的芙妹,我不管誰管?”武氏兄弟聽到“我的芙妹”四字,心中震動,不由自主的都是長劍

一顫。武修文厲聲道“你胡說八道甚麼?”楊過道“芙妹是郭伯伯、郭伯母的親生女兒

不是?婚姻大事須憑父母之命是不是?郭伯伯早將芙妹的終身許配於我,你們又非不知,卻

私自在這□鬥劍,爭奪我未過門的妻子,你哥兒倆當我楊過是人不是?”

這番話說得聲色俱厲,武氏兄弟登時語塞。他們確知郭靖一向有意招楊過為婿,隻是黃

蓉與郭芙卻對他不喜,這時突然給他說中心事,兄弟倆相顧看了一眼,不知如何對答。還是

武修文有急智,冷笑道“哼,未過門的妻子?虧你說得出口!這婚事有媒妁之言沒有?你

行過聘沒有?下過文定沒有?”楊過冷笑道“好啊,那麼你哥兒倆倒是有父母之命、媒妁

之言了。”宋時最重禮法,婚姻大事非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武氏兄弟本擬兩人決了

勝敗之後,敗者自儘,勝者向郭芙求婚,那時她無所選擇,自必允可,然後再一同向郭靖夫

婦求懇,不料竟有一個楊過來橫加插手。武修文微一沉吟,說道“師父有意將芙妹許配於

你,這話說不定也是有的。可是師母卻有意許我兄弟之中一人。眼下咱們三人均是一般,誰

都沒有名份,日後芙妹的終身屬誰,卻難說得很呢。”楊過仰頭向天,哈哈大笑。

武修文見他大笑不止,隻不說話,怒道“你笑甚麼?難道我的話錯了?”楊過笑道

“錯了,錯了。郭伯伯固然歡喜我,郭伯母卻更加歡喜我,你兩兄弟那能與我相比?”武修

文道“哼,你信口開河,有誰信了?”楊過笑道“哈哈,我何必胡說?郭伯母私不早就

許了我啦,否則有怎肯如此出力的救我嶽父嶽母?這都是瞧在我那芙妹份上啊。你說,你師

母親口答應過你們沒有?”

二武惶然相顧,心想師母當真從未有過確切言語,連言外之意也未露過未分,莫非真的

許了這小子?兩人本要拚個你死我活,此時鬥然殺出一個強敵,兄弟倆敵愾同仇,不禁互相

靠近了一步。

楊過曾偷聽到郭芙和他兄弟倆的說話,有意要激得他二人對己生妒,於是笑吟吟的道

“芙妹曾對我言道兩位武家哥哥纏得她好緊,她無可推托,隻好說兩個都歡喜。哈哈,世

上那有一個好女子會同時愛上兩個男人?我那芙妹端莊貞淑,更加決無此理。我跟你們實說

了罷,兩個都歡喜,便是一個都不歡喜。”當下學著郭芙那晚的語氣,嬌聲細氣的道“小

武哥哥,你體貼我,愛惜我,你便不知我心中可有多為難麼?大武哥哥,你總是這麼陰陽怪

氣的,你要跟我說甚麼?”

武氏兄弟勃然變色。這幾句話是郭芙分彆向兩人所說,當時並無第三人在,若非她自己

轉述,楊過焉能得知?二人心中痛如刀絞,想起郭芙始終不肯許婚,原來竟是為此。

楊過見了二人神色,知道計已得售,正色說道“總而言之,芙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日後我和她百年好合,白頭偕老,相敬如賓,子孫綿綿……”說到這□,忽聽得身後發出幽

幽一聲長歎,竟是小龍女的聲音。楊過脫口叫道“姑姑!”卻不聞應聲,隨即省悟是山洞

中的李莫愁所發,此人決不可與武氏父子照麵,便大聲道“你哥兒倆自作多情,枉自惹人

恥笑。瞧在我嶽父嶽母的臉上,此事我也不來計較。你們好好回到襄陽,去助我嶽父嶽母守

城,方是正事。”口口聲聲的竟是將郭靖夫婦稱作了“嶽父、嶽母”。

武氏兄弟神色沮喪,伸手互握。武修文慘然道“好,楊大哥,祝你和郭師妹福……福

壽無疆。我兄弟倆遠走天涯,世上算是沒我們兩兄弟了。”說著兩人一齊轉身。

楊過暗暗喜歡,心想他二人已然恨極了我,又必定深恨郭芙,但兩兄弟此後自然友愛深

摯,終如其老父所願。

武三通躲在樹叢之後,聽楊過一番言語將兩個愛兒說得不再相鬥,心中大喜,眼見兩子

攜手遠去,忍不住叫道“文兒,儒兒,咱們一塊兒走。”

二武聽到父親呼喝,一怔之下,齊聲叫道“爹爹。”武三通向楊過深深一揖,說道

“楊兄弟,你的恩情厚意,老夫終身感念。”楊過不禁皺眉,心想這話怎能在二武之前吐

露,待要亂以他語,武修文已然起疑,說道“大哥,這小子所說,未必是真。”武敦儒不

擅言辭,機敏卻絕不亞於乃弟,朝父親望了一眼,轉向兄弟,點了點頭。

武三通見事情要糟,忙道“彆錯會了意,我可沒叫楊家兄弟來勸你們。”武氏兄弟本

來不過略有疑心,聽了父親這幾句欲蓋彌彰的話,登時想起楊過素來與郭芙不睦,他與小龍

女又情意深篤,適才所言多半不確。武修文道“大哥,咱們一齊回襄陽去,親口向芙妹問

個明白。”武敦儒道“好!旁人花言巧語,咱們須不能上當。”武修文道“爹爹,你也

去襄陽罷。師父師母是你舊交,你見見他們去。”武三通道“我……我……”滿臉脹得通

紅,不知如何是好,要待擺出為父尊嚴對二子嗬斥責罵,又怕他們當麵唯唯答應,背著自己

卻又去拚個你死我活。

楊過冷笑道“武二哥,『芙妹』兩字,豈是你叫得的?從今而後,這兩字非但不許你

出口,連心中也不許想。”武修文怒道“好啊,天下竟有如此蠻不講理之人?『芙妹』兩

字,我已叫了七八年,不但今天要叫,日後也要叫。芙妹,芙妹,我的芙妹……”突然拍的

一下,左頰上給楊過結結實實打了一記耳光。

武修文躍開兩步,橫持長劍,低沉著嗓子道“好,姓楊的,咱們有多年沒打架了。”

武三通喝道“文兒,好端端的打甚麼架?”楊過轉過頭去,正色道“武老伯,你到

底幫誰?”按著常理,武三通自是相幫兒子,但楊過這番出頭,明明是為了阻止他兄弟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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