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建昌侯!
張延齡與眾翰林學士,一起進到一個名叫“彩鳳樓”的酒肆。
不知的還以為這裡是什麼秦樓楚館,問過掌櫃才知,不過是因附庸風雅而得名。
翰林院所在大明門之東,周圍是鴻臚寺、戶部和禮部等衙門,棋盤街周邊書市及客棧等眾多,來往士子名流也多,沿途開個酒肆,好像不附庸一下風雅,都沒人會來光顧。
“這個名字好,身無彩鳳雙飛翼,若是有個什麼名家來給你題個匾額,相信鋪子裡的生意更會蒸蒸日上。”
張延齡笑著跟酒肆掌櫃打趣。
酒肆掌櫃人老而憨厚,或許平時見過像今天這麼多年輕士子的情況也多,隻是禮貌笑笑,沒太當回事。
張延齡就沒好意思告訴他,眼前這些可是大明學士的精英,新科的狀元、榜眼、探花和十九名庶吉士,再加上一個建昌伯和長公主駙馬……
隨便拿出個人,給他寫個匾額,他都不虧。
眾人上了二樓。
這酒肆二樓的空間並不大,本來擺著五張桌子,張延齡一次全都包下來,一桌六個人,圍了四桌。
等鋪子裡的夥計把酒菜上來之後,即便是這些也算是見過市麵的進士,也都有些驚歎。
每一桌可不是四菜一湯那麼簡單,每一桌冷盤、熱盤、雞鴨魚肉等等,都有十幾個菜,就算他們中有很多人也是富貴人家出身,也沒見過這麼吃飯的。
等酒也上桌之後,張延齡自斟一杯,站起身笑著做開場白道“諸位都乃是我大明文壇菁英,所代表的是我大明的學子學風,在下學問淺薄也無與諸位攀比的能耐,日後或在翰苑中留習一段時間,望能從諸位身上多習得一些學問,還望諸位不吝賜教。”
“今日之酒宴,乃是在下替天子敬諸位,天子以仁孝節儉立國安民,我等也當遵聖誨行節儉之風,酒宴結束後若諸位有用不完的酒菜,便讓人整理,諸位不方便歸家的,在下會讓人給諸位送到府上去。”
“請吧!”
張延齡的開場白,主要闡明三個問題。
第一個就是先自謙一下,表明自己無意跟翰林學士競爭,幾分誠心先不說,至少把場麵話先說足;第二,表明是替皇帝宴請翰林學士,言下之意你們隨便吃不用拘束,就算吃了我的飯也不用跟我結交;第三,就是張延齡的一點小心思,飯菜吃不完的帶走,你們下午還要回翰林院不能回住處,我讓人給你們送回去,順帶也就知道你們都住在哪,方便以後我單獨拉攏。
對於在場翰林學士來說,眼前這酒宴的檔次,怕是比之宮廷賜宴都不遑多讓。
他們平時可是吃不起這些的,大魚大肉的,一桌六個人怎可能吃得完十幾個菜?最後若能打包送回家一些,讓家裡人也開開齋,總算不枉費守著清苦翰林差事混清名。
朱希周與張延齡一桌,見張延齡話說得如此自然,登時心中好感倍生,也趕緊自斟起身道“那我等就一起敬建昌伯一杯。”
在場大多數人都看不起張延齡,更不想跟張延齡過從甚密,王九思是沒在,但張弘至等人可是在的。
可眼下吃人的嘴短,再者有帶頭的,也就起來相敬。
酒過三巡之後,眾人好像也就沒那麼拘束了,最初還有些人想藏掖,筷子基本都不動,但見有些人灑脫吃得很香,也就忍不住動筷子,一時間彩鳳樓二樓一片其樂融融的模樣。
……
……
宴席過半。
本來張延齡宴請,眾人應該多過來單獨敬他的酒,可都各懷心思並不想與張延齡走得太近,以至於此宴席上少了穿插敬酒的環節。
但還是有一人從最遠處的席桌起身來,拿著酒杯到張延齡麵前,此人的出現並不會顯得突兀,正是之前回答不出建文史事的張弘至。
都以為他是心有不甘繼續向張延齡挑釁,誰知他走過來之後,卻是先恭敬敬酒。
張延齡與他對飲之後,張弘至又以虛心求教的口吻道“不知建昌伯師從何人,會有如此好的學問?”
讀書人到底是知情守禮,官宦之家的子弟更是有不錯修養。
“閣下,其實在下不過是隨便研讀了一些書籍,並未拜師。”
張延齡所言乃是實情,但在張弘至等人聽來卻並不像是實話,但張延齡不說他們又勉強不了,張弘至隻好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就在此時,酒肆掌櫃匆忙上來,走到張延齡麵前,顯得很局促問道“這位客官,不知您對小店的酒菜可還滿意?”
張延齡皺眉道“滿意是滿意,你可有要緊事非要上來打擾?”
掌櫃道“客官您見諒,樓下來了一群官人,說是與今日設宴之人相熟,非要上樓來,老朽不得不上來問問是否與您同行的賓客?”
張延齡心想,今天宴請的是翰林學士,天下讀書人的典範也就這麼多,還有誰是想來蹭吃蹭喝不成?
崔元就坐在張延齡旁邊,聞言不解道“或是陸公子?讓我下去看看?”
他話音落尚未起身,就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卻是樓下一群人不等傳報,自行上樓來,一行有二三十人之多,簇擁上樓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將樓梯口等處都給擋住。
張延齡不由皺眉。
這些人,正是前幾日在酒肆被他以藏頭詩罵了的那群人,當首的就是那日設宴的生員牛恪,還有王建平、李葉等人,獨缺少了作《蠹蟲賦》的安琳,後麵有當日一起曾出現過的書生,也有陌生麵孔。
“就是他,總算找到了!”
“擋住門口,今天這群斯文敗類一個都彆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