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建昌侯!
馬車上。
崔元、張延齡和蕭敬共乘,趕車的還是太監薑牛。
崔元很高興,被妻子認可,想到妻子先前那般小鳥依人模樣,一股男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建昌伯,先去刑部還是都察院,再或是大理寺?”
蕭敬本以為張延齡會先來個案情總結,卻是張延齡遲遲沒有要說案子的意思,一路上都在跟崔元扯閒篇,蕭敬隻能出言提醒。
案子涉及到東廠,蕭敬本以為自己查處的方式能為皇帝認可,現在發現皇帝對他並不太信任,寧可讓張延齡查。
張延齡笑道“若是我們就這麼去了三法司,他們會如何想?蕭公公怕不怕尷尬倒是其次,如何讓他們認為本爵是公平公正處理此案?”
“這……”
蕭敬一時語塞。
這案子本來也沒多大,現在鬨大,全是因徐珪的那份上奏,牽扯出東廠跟刑部之間的矛盾。
蕭敬可是提督東廠太監,張延齡跟他一起去刑部,這不明擺著告訴三法司的人,張延齡就是跟東廠一夥的?
崔元似模似樣分析道“就算不親自去,最好先派人去將此案卷宗調過來。”
“駙馬言之有理。”蕭敬突然覺得找崔元來,也是有用的,至少崔元不像張延齡那麼思維跳躍。
崔元看起來正常多了。
張延齡嘴角咧出個笑容道“這案子還有什麼查的?一個女人被家裡賣了,現在家裡要把人帶回,結果女人不認祖歸宗,還要聯合外人狀告生母和審案官員草菅人命……陛下所在意的是案子本身嗎?”
“陛下現在介意的,是案子鬨大,讓朝廷顏麵有損,再說淺白一些,現在隻需要找出個人來頂罪平息眾怒。”
“蕭公公,你覺得這個背黑鍋的,找誰合適呢?”
蕭敬本以為張延齡對案子什麼的完全不知情,還準備給張延齡好好詳細講述一番,誰知張延齡上來就一針見血把所有問題都陳列出來。
連蕭敬都好像恍然大悟。
原來這案子孰是孰非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個人出來當替罪羊……
蕭敬想明白這一點,趕緊道“老朽從何知曉?此案……陛下吩咐由您來主持。”
話說出口,心中也在暗歎。
難怪陛下要讓建昌伯過問此案,案子還沒等開始,他都已將案子最終定性給落實清楚,他找誰當替罪羊都行,彆落到我頭上就行。
張延齡又笑看著崔元道“崔兄,你覺得誰背黑鍋最好?”
崔元苦笑道“在下……不是很懂。”
“既然你們都沒主意,那不如就聽我的,放鬆心態。”張延齡掀開車簾對外麵的薑牛道,“快到東街了吧?往南條裡胡同走,家兄還在候著。”
蕭敬和崔元對視一眼。
他們這才知道,原來張延齡不但找了崔元幫忙,還稍帶讓張鶴齡也牽扯進此案。
不過想想也是,張延齡如今深得隆寵出來查案,怎會隻想著幫扶身為外人的崔元,而不把自己的兄長也稍帶提攜一下?
隻是張鶴齡那秉性……
蕭敬想想都夠頭疼的。
……
……
到了南條裡胡同,馬車停在了一處戲樓之前。
蕭敬抬頭看了看戲樓的門臉,雖未來過這地方,但一看也是南戲班子唱戲的地方。
蕭敬驚訝道“建昌伯,您是要聽戲?就算聽戲的話,隻管叫了梨園班子到府上,聽個堂戲也是好的。”
所謂的堂戲,就是唱堂會,不過明朝時戲曲才剛開始發展,京劇還沒有,堂會的說法尚且不存在,但京師中的權貴聽戲已經形成一種氛圍,連民間富戶和商賈也興起聽南戲的風潮,一些地方戲曲也開始發展。
京師中戲園子、戲樓等開始成為社會主流。
“不過是跟家兄相約在此,進去便知。”
張延齡未多做解釋,三人一起進內上樓,如後世的劇院一樣,包間處在二樓,對著戲台子開著窗戶,正好可以居高臨下將戲台上的表演看得一清二楚。
戲樓一看就是達官顯貴來的地方,背景也雄厚,排場也比之前去過的勾欄強太多。
張鶴齡早就等在裡麵,見到張延齡帶二人進來,上來便發脾氣“老二,又讓為兄在這裡等,你最近架子可是越來越大。”
“見過壽寧侯。”崔元行禮。
蕭敬趕緊替張延齡解釋“伯爺這是剛入宮,聽陛下吩咐後,接了永康長公主駙馬才過來的,在長公主府上還發生一點意外……”
張鶴齡才不管那些,罵道“遲了就是遲了,哪那麼多廢話?今天這頓算誰頭上?”
蕭敬往崔元身上看了看。
突然覺得崔元應該不會是埋單那個,正要苦著臉說算在自己身上時,張延齡走出來笑道“今天這頓不用我們誰出銀子,自會有人結賬。”
張鶴齡臉色好轉了一些,仍舊冷笑一聲罵道“老二你最近飄得厲害,以為走到哪都能吃白食?今天為兄就要看看,到底誰來結賬,再給換一桌上好的乾果……”
張延齡這才招呼蕭敬和崔元坐下來。
“建昌伯,此乃人多眼雜之所,不是商議案情的好來處,是不是換個僻靜之所?”蕭敬對於這種戲樓環境不是很適應。
當太監的,走到哪都覺得被人盯著看,能從彆人的臉上發現異樣的眼神。
所以他們一般都不喜歡到民間人多的地方紮堆。
此時包間雖然還算雅靜,但樓下正對便可見一些在一樓戲台桌前聽戲的普通人,蕭敬便有些局促。
張延齡笑道“就是在這種人多的地方商量事情,才不容易為人猜疑,蕭公公還是先聽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