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說,若是朱佑樘身體不適的話,先行出來的蕭敬不可能不知曉,除非是皇帝臨時遇到什麼事,拿“偶感風寒”當借口。
“文華殿?那不是咱外甥住的地方?”張鶴齡順口便說了一句。
這讓蕭敬和陳寬很尷尬。
對於他們來說,朱厚照的地位非常尊崇,稱呼上不能有任何的懈怠,否則是殺頭的罪,何曾見過這樣直接稱呼太子為“外甥”的?
“大哥在宮裡,還是謹言慎行為上。”
張延齡說了一句,已往文華殿方向走。
張鶴齡幾步追上去,嘴上還在絮叨“為兄怎麼不謹言慎行了?你小子說清楚……”
……
爭執仍在繼續中。
……
……
文華殿內。
朱厚照換上一身太子正式的衣服,正在對著落地的銅鏡來回轉圈照,還不斷問詢旁邊的侍從太監哪裡有問題,得意之色溢於言表。
劉瑾等人正在給他扇風,大夏天的清早也有些悶熱。
“殿下,兩位國舅爺來了,還有永康長公主駙馬,以及司禮監蕭公公。”高鳳進來通稟。
朱厚照轉身跑出門,見到張延齡,一臉興衝衝,目中便無他人“二舅,你看我這一身行不?今天是孤第一次上朝,有什麼要注意的你可要提點孤。”
張鶴齡皺眉道“我說太子,你就沒見到我?怎麼先跟你二舅打招呼?大舅不是舅?”
朱厚照聞言皺眉打量張鶴齡,不屑道“當是誰呢,大舅你不是死在外麵了嗎?”
張鶴齡瞬間氣不打一處來。
“我去他娘的……誰他娘的瞎傳呢?老子幾時死了?”
朱厚照道“大舅,說話要注意一點,這可是皇宮,孤是太子,不怕孤把你說的告知父皇?”
即便張鶴齡早就見識過大外甥的難纏。
聽到如此威脅也有些氣餒。
好像有滿腔的憤怒無處發泄,隻能惡狠狠瞪張延齡一眼,似是覺得太子這麼刁鑽都是弟弟教的。
“二舅,聽說今天有個什麼案子,你先給孤講講唄?到時孤也可以發幾句話,讓他們知道孤就算年歲小,也有見地。”
“太子今日怕是不能公開露麵,最多是幕後聽一聽。”
“啥叫幕後?”
“就是躲在後殿聽一聽,到時前麵發生何事,你都不能出來。”
“啊?那還有什麼意思?”
“太子尚未出閣讀書,用不了兩年,太子就能禦奉天殿,到時陛下還會跟你一起處理政務……”
張延齡跟朱厚照一邊往殿裡走一邊對話,二人好像真在商量事情。
張鶴齡則聽得是雲裡霧裡。
本來很不老實、說話也很刻薄的熊孩子,居然在認真跟張延齡對答,這就讓他不理解。
張鶴齡心想“這小子,到底給那小子灌了什麼湯?”
……
……
奉天殿外。
眾大臣都在焦急等待入奉天殿朝議。
他們也是臨時從陳寬那得知皇帝偶感風寒的事,跟張延齡會去懷疑不同,他們並不去想皇帝是不是真的生病。
或者說。
他們現在根本沒那心思。
“徐閣老,您看今天就是要朝堂禦審山東的案子,張家外戚那邊……”
都察院左都禦史閔珪帶著幾人過來問詢徐溥的意思。
徐溥道“刑部昨天可有問過詳情?”
閔珪道“陛下派人去刑部作了知會,另派東廠的人守著,有司不得提審。”
“那就是說,朝堂上都要由建昌伯自說自話?”徐溥老臉橫皺。
一旁的謝遷走過來道“要不,先跟刑部通個氣,給幾個涉案人等打個招呼?”
幾人都打量著謝遷。
打招呼?怎麼打?讓他們先串供?還是說讓他們先自行了斷?
你謝於喬真是敢說話。
徐溥搖搖頭,顯得思緒淩亂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若陛下誠心包庇,想追究他在山東殺人,怕並非易事,但料想他短時間內不可能把山東案宗全都查清楚,可以從這一點下手。”
“賓之,你可有好的策略?”閔珪打量著李東陽,問道。
要說以往,在針對張延齡問題上進言最多的是李東陽這個謀略極高的閣臣,但最近李東陽卻好像很少就張延齡的事發表個人評論。
至於背後緣由,很多人猜測,可能跟李東陽承張延齡的情,不用嫁女兒有關。
但具體是因何,恐怕也隻有李東陽自己知曉。
李東陽此番也沒有例外,隻是搖搖頭,似也不想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