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建昌侯!
朱佑樘似乎是“笑納”了張延齡要送還回去的兩萬引鹽引。
都不說鹽引的事,而且還“投桃報李”居然當著滿朝文武的麵,直接去問李東陽想不想嫁女兒的事。
跟彆人聯姻也就算了,居然是要跟張延齡聯姻,陛下,您能彆這麼無恥嗎?
李東陽也未料皇帝會當朝問詢他聯姻的事,他當即走出來行禮道“陛下,臣女尚且年幼……”
“不必再言。”
朱佑樘似乎也早就料到李東陽會用女兒年幼的事出來推搪,他伸出手阻止了李東陽說下去,“朕知你或許是心有芥蒂,不過朕倒覺得兩家門當戶對,之前聞聽令郎抱恙之事,建昌伯剛回京師,便已找了名醫,朕準備讓他今日帶名醫前往府上為令郎診病,你看如何?”
就算朱佑樘不明說,很多人也聽出來,哪是張延齡找的什麼名醫,根本是皇帝找來的大夫,假借張延齡的名義罷了。
李東陽道“臣謝過陛下的好意,隻是……”
李東陽想推搪,但又覺得這是治好兒子的機會不想放過,怎麼說也是皇帝找來的大夫,水平怎麼都不會太一般吧?
可為了文臣的麵子,也不想犧牲女兒幸福,當然是要謝絕的。
朱佑樘則也看出李東陽的想法,微笑道“朕覺得李卿家不該回絕建昌伯的好意,也當是朕的心意吧,克恭。”
“老奴在。”蕭敬趕緊應聲。
“朝會之後,你與建昌伯,帶名醫前往李閣老府上,病況如何及時上報,不得有誤。”
皇帝不但讓司禮監的蕭敬陪同張延齡,帶著名醫前去為大臣的兒子診病,還說要及時上報診治的進展,這可說是一般臣子所享受不到的隆寵,要知道之前皇帝已經派了太醫前去,已算是儘了人事,這完全是皇帝示好於李東陽才會做的。
李東陽趕緊行禮道“臣謝恩。”
朱佑樘道“不用謝朕的恩,謝建昌伯吧,李閣老你也不必把診病之事往聯姻事上靠攏,朕一切都遵照你的意願。”
這意思是不會勉強李東陽嫁女兒,隻是不斷給你恩情,讓你到最後覺得不把女兒嫁出來,都對不起皇帝的心意,更對不起自己的良知……這才是朱佑樘的目的。
……
……
朝會冷不丁從議定西北軍功,轉換到給李東陽兒子治病的事。
朝中大臣雖然覺得皇帝跑題了,但也不能出來說什麼,也都知道李東陽在朝中的價值,皇帝關心文臣的家眷對文臣來說這是好事,以後誰家親戚再得了什麼重病,也完全可以提請讓陛下關心一下,甚至再找個名醫什麼……
“諸位卿家,今日還有什麼大事要議嗎?”朱佑樘眼見沒人出來陳奏,似乎已經想早些解散朝會,給張延齡和李東陽的聯姻創造機會。
此時白昂走出來道“陛下,有涉及到壽寧侯與長寧伯兩家械鬥傷人性命之事……”
朱佑樘道“哦,對了,朕之前是說過,此案押後到建昌伯回京之後,如今建昌伯也回朝,此案也該定下來。這樣吧,建昌伯,此案由你去負責,你一定要秉公處理,兩方不能有任何偏袒,你可能勝任?”
皇帝之前說要把案子交給張延齡,現在還真交給張延齡。
陛下,您不公平啊。
這讓周家的人怎麼想?
我周家跟張家老大打架,結果陛下就派張家老二出來“秉公執法”?他秉個奶奶腿的公!就算是當皇帝的,也不能如此公然偏袒你小舅子家吧?我們周家就不算外戚了?
張延齡則行禮道“多謝陛下信任,臣一定會不辜負您的期望,將此案處理妥當。”
徐溥提醒道“建昌伯,不是處理妥當,是一定要秉公斷案,一切都要遵照大明的王法,有傷人者也必須要法辦!”
對於文官來說,處理妥當可還行?兩家打人出了人命,最後肯定都想大事化小,但從朝廷的角度來說,要教化百姓要打擊犯罪,當然是要有罪必罰,你張延齡休想各打五十大板蒙混過關。
張延齡打量徐溥一眼,冷笑著撇撇嘴,似乎沒把徐溥的提醒當回事。
隨即張延齡又請示道“陛下,之前有關寧王的案子,不知是否還由臣來接手?”
朱佑樘微微皺眉。
這件事他似乎最近沒考慮過,但隻是稍微一想,他便想到其中的關鍵。
老寧王朱覲鈞已經死了,說是病歿的,照理說此案不該再牽連下去,免得皇親國戚那邊有意見,但張延齡之前可是說過,李士實等人可是為寧王府籌措了不下價值百萬兩的軍費,到現在還沒找尋到這些軍費的下落,讓彆人來調查能找到線索?
當然還是要讓張延齡上。
百萬兩……
“諸位卿家,你們有何意見?”朱佑樘還是有城府的,沒有表現出急切的樣子,而是先問眾大臣意見,這也符合他平時優柔寡斷的性格。
眾文臣不說話。
最後還是徐溥走出來,代表文官道“陛下,既然寧王案是因建昌伯而起,如今案宗最熟悉之人也是建昌伯,那也該由他繼續查下去。”
理據充分。
因你而起,就要由你而止。
但彆人還是從理據中聽出一些不一樣的苗頭,大概的意思是說,是張延齡把皇親國戚的事拿到台麵上來說,要得罪老朱家的權貴,那就讓他繼續查繼續去得罪,這樣或許可以借老朱家權貴的刀來殺這個外戚的威風。
朱佑樘點頭道“既如此,那刑部和大理寺便配合建昌伯將此案一查到底,朕也不希望牽動太多人,可若真涉及到謀反之事……朕也不能坐視不理。”
“建昌伯,看你了!”
皇帝其實也是在提醒張延齡,對付皇親國戚可不能像對付這些文官一樣,你對皇親國戚不講理的結果,很可能是有人比你更不講理,最後吃虧的還是你自己,所以最重要的就是“適可而止”。
……
……
朝議結束。
本來還有人想陳奏一些事,但因為張延齡在,陳奏改在日後。
總歸都知道張延齡不常到朝堂上來,今天說了,很可能張延齡會當場提出一些莫名其妙的點,然後事情就轉向一個未知的領域,最後可能隻利了張延齡而坑了同僚。
既然不知張延齡的腦洞往哪邊開,乾脆就彆給他打開腦洞的機會。
今天我們還不說了。
你張延齡有本事就天天上朝,看你能不能耐得住天天早起,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跟你鬥。
張延齡在朝議之後,隨即到文華殿去等候蕭敬,大概的意思是讓張延齡和蕭敬一起去宮外找外地請來的名醫。
但張延齡也不出任何意外的,在文華殿見到了他的大外甥朱厚照。
“二舅,你還活著呀?”
朱厚照看到張延齡,沒有表現出興奮或者是任何的急切,隻是輕描淡寫感慨了一句,好像為張延齡活著而感覺到驚訝。
張延齡一屁股坐在台階上,撩起官服的擺子,道“咋的,我還活著讓太子你很失望?”
“沒有,隻是孤覺得,既然你立了功,還是死了比較悲壯一點,就算是講故事聽起來好像也更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