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就這麼定了,著翰林院在年輕翰林中選才學人品俱佳者,平時伴太子出宮,至於太子每月出宮事宜,由建昌伯統籌規劃,隻要建昌伯不在外公乾,一律由他伴駕。”朱佑樘乾脆讓張延齡統籌此事。
這更讓眾大臣心有不滿。
正要有人出來進言,朱佑樘卻抬手製止了在場大臣進一步去爭論。
“今天朝議便罷了吧,朕昨夜為太子未回宮之事也擔心,沒休息好,這就先回去休息。”朱佑樘說完,便起身。
朝議因此而結束。
……
……
朝議解散。
眾大臣從奉天殿出來。
劉健跟在徐溥身側,問道“陛下這到底是何意?”
徐溥苦笑了一下,沒說什麼。
一旁的李東陽道“這可以理解為陛下望子成龍。”
“賓之,此話怎講?”劉健問詢。
李東陽道“太子尚未到八歲,不能出閣讀書,若陛下貿然改變此事,也會招惹非議,又不能貿然找人入宮行經筵日講,不能令太子旁聽,便隻能想辦法讓太子多加學習,若建昌伯沒有才學和見識,陛下恐怕也不會同意讓他伴太子出宮。”
劉健無奈歎口氣,卻也點點頭。
謝遷笑道“那意思是說,陛下除了不會追究建昌伯帶太子滯留市井之所,還會鼓勵這麼做……陛下這望子成龍的方式,還真與眾不同。”
這次李東陽也不去接茬。
徐溥道“此事本也興不起太大的風浪,太子出宮應低調應之,免得被奸邪所得悉而有謀亂之舉,未來即便朝中有人提到此事,也儘可能大事化小。”
以徐溥的意思。
暫時先不要跟張延齡爭了,尤其是在這種本身就讓皇帝很糾結的問題上。
若不是皇帝同意讓太子出宮,張延齡也不會帶太子去軍營,也不會去戲樓,也不會夜不歸宿。
要追究責任,恐怕先追究皇帝的責任吧?
不管皇帝是怎麼想的,想拿這種事扳倒張延齡並不可能,令皇帝降低對張延齡的信任也不太容易,還是要從張延齡做大事出疏忽上入手。
……
……
就在蕭敬出宮準備帶太子回來時。
卻被告知,太子已不在戲樓裡,而是跟張家兄弟又去外麵玩了。
等自詡問詢之後,才得知不是去玩,而是去拜訪大儒程敏政。
蕭敬心想“建昌伯跟程學士的關係本就不好,現在還帶太子去?難道是教太子怎麼作贗,怎麼偷梁換柱,然後教太子怎麼賴賬不歸還?”
蕭敬又帶著東廠的人,馬不停蹄往程敏政府上趕。
等到了程府,卻連個出來迎接自己的都沒有,隻是被告知可以入內。
蕭敬趕緊帶人往裡麵趕,不知道的還以為程敏政犯事,正要被朝廷法辦。
等蕭敬帶人到了程府的側院,又讓蕭敬見到了令他覺得詭異的一幕——
程敏政居然在自家講學,來了許多年輕的士子,同時朱厚照、張鶴齡、張延齡和張懋等人,居然坐在一旁旁聽,尤其是朱厚照,坐在一個蒲團上搖頭晃腦在聽,好像他真能聽懂一樣。
“蕭公公,您這是作何?”金琦守在側院門前,見到蕭敬帶人來,他趕緊過來行禮問候,同時也是做阻攔。
這要是讓蕭敬進去打擾了太子學習,自己以後還怎麼在張延齡身邊混?
肯定是要阻攔。
但眼前這位,可是東廠提督,那是金琦能開罪得起的人物嗎?
蕭敬往裡麵看了看,心裡也在琢磨,雖然自己所得到的聖旨,是要馬上帶太子回去,甚至是不惜架太子回去。
但要是被皇帝知道太子正在認真聽講學,自己還很不識相,就這麼進去勒令太子走,讓市井的士子都知道這件事……那自己又不用混了。
兩害相權取其輕。
還是先等等,最好等太子聽完講學再說。
可他也不能在外麵站著。
“進去通知建昌伯一聲,就說咱家來了,是奉聖旨而來。”蕭敬現在就隻認張延齡。
金琦這才趕緊進去通傳。
半晌之後,卻是張延齡和張懋親自出來迎接,至於朱厚照好像還不知道有這回事。
“蕭公公這就回來了?可是有陛下最新的諭旨?”張延齡笑著問道。
蕭敬麵色為難,還是歎息道“陛下讓咱家一定帶太子回宮,若太子不聽,架也要架回去,這是聖上的原話。”
張延齡指了指裡麵道“你看,太子正在認真聽講,不管他是否能聽明白,但向學之心還是有的,若就這麼讓太子回宮,隻怕陛下也不答應,不如蕭公公先等講學結束,回宮之後蕭公公也可說是我的主意,這樣陛下就不會怪責。”
蕭敬苦笑道“建昌伯您言笑了,咱家等便是。”
張懋皺眉道“陛下讓太子早些回宮,難道不應該著緊嗎?”
張延齡道“英國公這就有所不知了,太子就這麼回去,也隻是回到文華殿玩鬨,哪有留在這裡聽講學更有意義?陛下或是不知太子所為,才讓蕭公公帶他回去,若知道的話,陛下定不會怪責。”
張懋用古怪的目光打量張延齡,好像在說,你小子理由還是一套一套的,可你做的是違背聖意的事情。
說大點,你這是欺君!
張延齡笑道“蕭公公既然來了,也一同進去聽聽程學士的高論,要說這種機會還真不多,今天來聽講學的年輕儒生,可都是京師中有頭臉的人物,不少還是舉人出身,太子與他們同席,其實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