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阿狸留下來,這種念頭在他腦中連過都沒有一過――他就算有考慮,考慮的也是怎麼讓阿狸等他回來。
這孩子就這種性格。
他就是個殺胚、是個浪子,是個不會被彆人束縛住,想做什麼立刻就會去做的人。你可以握住流水,卻握不住流風。而他就是那一道風。
他需要的姑娘要麼是提刀跟他上陣砍人或者在背後幫他搖旗呐喊的小太妹,要麼就是沒他在也一樣吃好喝好玩好,等他回來就白白胖胖、歡歡喜喜撲上去的天然呆。
當然,如果外麵一個小太妹,家裡一個天然呆那就更圓滿了。
所有看到這裡想砸磚的孩子,請淡定,以上隻是合理假設而非客觀陳述――衛琅他才不會為齊人之福矛盾並幸福著,因為他根本不會去想這些。他人生的樂趣太多,女人隻占很小一部分。而且他眼裡男人要娶老婆和女人要生孩子一樣,乃是一種到了某個階段就自然而然會發生的必然事件,他從不為此而謀劃或者煩惱。
呃……至少在確定人選是阿狸之前,他從不為此謀劃。
所以連著兩輩子都淪落到彆人要當爹了他才開始著急的境地,是他活該。
言歸正傳,衛琅是來跟阿狸道彆的,順便也還有些旁的目的。
將自己要出行的事告訴阿狸,衛琅又說,“我這一次不知道要出去多久,你有什麼話叮囑沒?”
阿狸|||又不是你阿娘,叮囑什麼啊。
“呃……一路順風。”
衛琅很滿意――他家中阿姊叮囑了還怕他忘了,特地找人列了長長一串表單給他,全是要他帶的名物特產。你們阿弟要出遠門喂!帶這麼多東西還能走動嗎!
果然還是阿狸跟他合拍。
她不羅嗦,不膽小,不誇耀,不令人生厭。很柔軟,會照料人,還會做好吃的點心。
他忽然就覺得,如果帶阿狸一起去,旅途會有更意思。
可惜她怎麼就是個女孩子。
女孩子,一旦成了彆人老婆,所有好處他就都沒有份了。果然一旦用心了,再失去就會很介意。
還是得娶回家。
“我師父希望我娶你。”衛琅忽然就說出來了。
阿狸撲地……
“你又胡說!”
“真的,”衛琅往後一靠。紫藤花落儘了,滿廊長莢,風過。他眸中流光,笑意清淺,“我師父已經去找你阿爹說了。”
阿狸……
阿狸鬆了口氣――她是重生的。她十分確定,她四叔跟她阿爹說的不是她和衛琅的婚事。
雖然她也不是沒有那麼一瞬間……心情複雜。
她還以為,原來不嫁給司馬煜也是很容易的。
“我四叔才不會說。”阿狸背過身去。
不管怎麼樣,衛琅連“娶”字都說出來了,不管他是不是來真的,阿狸都不能再和平時一樣於他相處了。
隻是人一旦老了,對上不靠譜的小屁孩,還是忍不住想要教他們一些事。免得他們日後令和她當年一樣懵懂的姑娘,一路栽跟頭。
所以阿狸沒有轉身就走。
――衛琅這孩子太聰明了。他很清楚自己需要什麼,想要什麼。就因為太聰明,太清楚了,所以他根本連喜歡一個人的需求都沒有。
他在學,但顯然他還不明白喜歡跟想要之間有什麼區彆。
否則他這麼坦率的孩子,表白的時候怎麼會用“我師父想讓我娶你”這麼被動的說法?
“你若真想娶我,就等回來後親自跟我阿爹說。彆人說的,都不算。”
“我說了,你就嫁?”
“哪有這麼保準的事?”阿狸說,“連神仙都沒有有求必應的。你若不敢,最好一輩子都彆說出來。這樣日後遇見了,我還能給你蒸一籠點心。”
人總是要痛一回,才會真正學會喜歡。
衛琅此刻還不明白這些道理。
但總會有一個姑娘令他明白,在他真正錯失她的時候。
昭明十六年的紛擾,便在謝漣與衛琅的遠行中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