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安一隅!
兩個人清理完李隅的書架之後天都黑透了,累得跟萬米長跑過一樣,大冬天裡頭發都全被汗打濕了,癱坐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
等好不容易爬起來了,準備離開,卻聽到門口按開密碼解鎖的聲音,兩人都忍不住麵麵相覷。
誰來了?
出去一看,來人居然是白疏桐。
她顯然也有些吃驚,沒想到李隅這屋子裡還有彆人在,眼睛率先落在阮衿身上了,“你們在李隅家做什麼?”
小甲那本被數學報包裹著的合同裝在牛皮紙袋裡,剛想回答些什麼,倒是先被阮衿搶先了。阮衿原本手就扶著貓爬架,乾脆順勢拿下貓爬架上的幾個毛絨玩具,往小甲手中的那紙袋丟進去了,“我們來這兒取一下撒潑的東西,它還是比較喜歡李隅公寓裡的小玩具。白小姐呢?怎麼會過來?”
白疏桐眨了眨眼睛,也沒細想為什麼李隅走來這麼久,現如今才過來拿貓玩具。
她隻是說,“我來這兒沒有必要告訴你為什麼吧?”
高跟鞋款款遊移向陽台上的吊椅,躬身從抱枕下麵翻起了一頂紅色的女士貝雷帽。
阮衿心裡有一瞬間的不適,隻當做沒看到,推搡著小甲準備先走。
但是白疏桐卻把帽子擱在膝蓋上,先坐下了,“我希望你們真的是來拿什麼貓玩具的,如果不是的話,合同最好還是我來轉交。”
“我不明白為什麼由你轉交會更好。”雖然誰轉交都一樣,可至少李隅交待的人是小甲而不是白疏桐。而且她表哥是白峻,現在跟李隅有仇,阮衿不能不先謹慎一點。
白疏桐好像被氣笑了,“彆這麼防著我,我絕對是為了他更好,你現在根本都不知道李隅在做什麼吧?我才是離他最近的人。”
小甲的手機響了,是tiffany打來的催促的,他一邊跟阮衿點頭示意一邊先行匆匆離開了。白疏桐也不攔著,她隻是撫摸著手腕上的珠串,掃視了一眼阮衿,“既然你先找到了,那就隨便你吧,我來一趟也不白跑,剛好也有話跟你說。”
“彆在這兒,有什麼話出去說吧。”阮衿看她端坐著,也不覺得李隅的家是個談話的好地方,潛意識裡,他覺得所有人的擅闖都不太禮貌。
尤其對於李隅這個領地動物來說。
等隨便找了個樓下咖啡廳,白疏桐才慢慢開口說話,“我差不多把你和李隅的關係給捋清楚了。”
阮衿覺得她說話的語氣有種說不出來的倨傲,就像細碎的玻璃紮得人格外難受,“所以呢?你跟李隅是確認交往了嗎?”
不然為什麼用這種正牌女友的語氣來質問我?
“現在還沒有啊。”白疏桐氣定神閒地往杯子裡加奶和方糖,亮橙色的指甲油有些掉色了,看起來稍顯斑駁,“我是得告訴你一點彆的事。”
“什麼?”
“你彆把他想得表麵上那麼好過啊。”白疏桐指了指她戴著佛珠的白皙手腕,“你應該不知道李隅為什麼戴佛珠吧?”
阮衿的手用力蜷縮起來,擱在膝蓋上。他的確不知道,可心中最介意的,莫過於失去的那些時間。
“他以前有個紋身在手腕內側上……特意洗掉了,然後又拿佛珠遮住,我猜那是不想再看到的意思。”
阮衿從來不知道有這件事,不,該說他對李隅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完全是一無所知的……他立刻警覺起來,“是什麼紋身?”
“沒看清,好像是法文?很短的一行。”
”白疏桐繼續說,“你跟他以前高中談過是不是?怎麼了,現在又打算重修舊好?你是覺得他會重新接受你?”
“我沒這麼想過,而且我跟他之間的事,跟你沒關係。”有些消息他真的不想從白疏桐那裡聽到,畢竟他跟李隅兩個人之間的事,就必須要他
們兩個去親自麵對麵解決才行,“如果你要說的就是這些,我不打算繼續聽下去。”
“錦城。”白疏桐隻吐出了這兩個字,於是看到了阮衿站定了腳步,“這兒是你家鄉對嗎?以前你跟李隅兩個人去過嶙峰山,嗯,從山腳走上去,你們路過了旁邊長著桃樹的潭水。還有,那山頂上有個廟對吧?你們在那裡一起數過羅漢的,你該比我清楚的。”
阮衿靜靜地佇立在原地,這些細節怎麼可能不清楚,是閉起眼睛都能清晰地回想出細枝末節的程度。但是這是他跟李隅兩個人的回憶,他沒想過還會其餘的人知曉,所以是好到都能夠分享情史的關係嗎?阮衿感覺到了頭痛,像被人打了一悶棍。
白疏桐滿意地看到阮衿麵無表情地回頭看著自己,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她也不再擺出傲慢的臉,反而是那麼誠懇,誠懇得令阮衿都覺得有些恐懼,“我跟他雖然沒有真正在一起過,但在他遇到難關的時候,我和他有過很親密的一段時間。所以我真的很不甘心,我相信你能理解,那種就差一丁點兒的感覺。”
怎麼不能理解?
就差一丁點,他有過太多這樣悵然若失的瞬間,當然能理解。
“我清楚你說的這種感覺,但是……”阮衿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和白疏桐比又好到哪兒去,和李隅的關係也不清不楚著,“但是如果你喜歡他,那是你該去爭取的,你找我沒有一丁點用。”
“我在爭取,我不是在爭取嗎?”白疏桐忽然站起身去抓住他的手腕,店內的人都為這邊的驚動而側目,“你以為我想來見你?我現在不是在爭取你趕緊滾蛋麼?我都想給你錢讓你趕緊滾。”
“滾蛋”兩個字堪稱是咬牙切齒。
阮衿直接就打消她這個念頭了,“不可能。”
至少不是現在,李隅讓他等,他就繼續等,直到那一天到來為止。他們那天說好再見麵就要說清楚的,這一次誰也不能失約。
他的手被白疏桐攥得很緊,沒有用指甲掐,但是指腹的力量就像蛇一樣死死絞住了他的手臂,因為距離很近,他都能透過墨鏡看到白疏桐的眼睛,然後是一滴猝不及防滾下的眼淚。
李隅曾給過她什麼樣的感情?能讓她當著情敵的麵前流眼淚呢?
阮衿有一瞬間的恍惚。
周圍還有不少顧客在,儘管因為作品稀少的緣故沒有太大知名度,但白疏桐好歹是個女演員,要是被人認出來錄了像,以後都是大問題。
所以饒是阮衿手臂被抓得挺不舒服,也沒推開白疏桐,儘量努力減少紛爭。
走過來處理紛爭的侍應生也被阮衿遣走了,他把紙巾遞給情緒失控的白疏桐,“你先冷靜一下。”
“我不能冷靜。”白疏桐頹然地坐在座位上,一邊把眼淚擦拭乾淨了一邊冷酷地說,“他難過的時候我守著,他在a國的公司我出力,他回國了我也跟著回來,他從我那裡拿走了多少,到底憑什麼我要冷靜?”
阮衿抬頭直視她,“他不喜歡欠人情,你也不需要通過來貶低他的方式來勸退我。”
他太了解李隅了,他要拿走什麼,一定會拿等價的東西交換。不管是感情上還是生意往來,他都讓人那麼無可挑剔。
他會因為這種無可挑剔而搞得彆人火冒三丈,但絕對不會因為欠下人情而犯下人品問題。
“好,你信他,維護他,也不責怪他,你比我偉大。”白疏桐把放在椅背上的圍巾取下來戴好,已經準備離開了,“那你記住,紋身是能洗掉的,還有很多過往的東西他前幾年也都一把火燒了。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你就乖乖等著他回來吧,等著他再把你重新一腳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