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當他再次走出時,陳安不禁眼前一亮。
隻見眼前之人,羽翅高冠,蟒袍玉帶,眉目精致,不類凡俗,麵容俊逸宛若明珠出塵,可與朗月爭輝,若不是眼角眉間還殘留著三分柔弱,隱含女相,那真是一位豐姿神秀的翩翩公子了。
陳安暗自點評,這人本來生就女相,怪不得能打扮成那樣,這是先天條件,絕非易容之功。
於斐整了整衣角,不自在地道“陳兄,你這件衣服還真名貴啊,居然是天下有名的南華錦,等我到了城中立刻買件衣服換上,把這件還給你。”
“不著急,你且穿著就是,不過你竟然能認出南華錦,想必也是身家不小吧。”陳安語氣平淡,好似漫不經心,隨口發問。
於斐雖有三分機心,但到底年輕,不疑有他,坦然回答道“家中還算過得去,我能認出南華錦與家中無關,全是這些年在師傅那學藝,在圖鑒中看得。南華錦產自府州南華,每年隻有幾百匹的產量,一上市,就被達官貴人瓜分一空,還多是用做坎肩錦袖,兄台能做一整套衣服出來,才是真的家資巨億啊。”
陳安笑而不語,這小子沒見識,南華錦是府州貢品,為朝廷壟斷,製作三品以上大員的官服。陳安身為血司司主相當於國家副相,超品大員,秩比公卿,位極人臣,有這麼一套衣服很正常,哪是什麼家資巨億的土財主可比。平日看戲,戲文中有冒充欽差大臣的橋段,在現實中根本不可能發生,因為這些天子近臣除了相應關防印信,一身行頭也不是輕易可以仿製的。
於斐當然不知道現在自己穿的竟然是血司司主的官服。還愉悅的比劃了兩下“陳兄,這身行頭穿上,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啊。”
“外物而已,你也是去萬方城的吧,那我們啟程吧。”陳安淡然一笑,當先而行。
於斐趕緊追上“哎,我說陳兄,你家裡是做什麼的?看你武功不俗,當是世家豪門吧?哎,你等等我啊。”
此處已經能看到萬方城的城頭,不過二三裡的路途,天黑前肯定能趕到,兩人也不著急,緩步而行。
於斐少年心性一路上喋喋不休,早失了剛開始的謹慎心機。
“陳兄,你不是第一次出門吧,看你很老練的樣子。哎,師傅他老人家離去後,這是我第一次走這麼遠的路。哎你看那城牆上,那是天罡弩。”
“哦?你居然認得天罡弩?”陳安饒有興趣地看了他一眼,普通人隻知進出城池,很少會有人去注意城池防禦的,更不會知道萬方城上架設的龐然大物是個什麼東西。就是陳安若不是提前做好功課,也不會特彆去注意那件物事。
“那當然,這種床弩威力巨大,七百步外也有強悍的殺傷力,更可五支連發,中軸為精鋼打造,上下左右騰挪轉換十分方便,因此殺傷麵積也極廣,是城防的絕對神器,整個西北也沒有幾架,這萬方城上居然有八台,不愧為西北第一雄關。”
“你還懂機關術?”陳安這回真的吃驚了。
“嘿,怪我沒說清楚,我說的師傅是機關術師傅,可沒跟他學武功,武功是家傳的。”
他語氣頗為驕傲,陳安卻不以為然,你這家傳武功也不怎麼樣,還不如機關術呢。
其實大周武風極盛,人人以學武為貴,學文次之,雜學之道為賤,於斐也是興趣使然,不然他家人也不會讓他學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現在他說他有家傳武功,那也應該是世家之流,和陳安剛開始想象的鄉村土豪大有不同了。他語氣中帶著點驕矜之意也能理解。
陳安在海州呆了三年,學了三年造船,對機關術一道也非一竅不通,如今親眼看到天罡弩那威武的利器,心中甚為向往,對他言語中的機關術很有興趣。
“你這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莫非你也會做天罡弩?”
於斐頭一昂“天罡弩算什麼,我和師傅還研製出了衝天砲,可惜圖譜被魏老鬼偷走了,我這次就是去把圖譜偷回來,才被那些莫名其妙的人追殺的。”
陳安眉梢一挑“魏老鬼?他叫什麼名字?”
於斐茫然道“不知道,師傅叫他魏老鬼,我就跟著喊了。”
“那追你的那些人就是這個魏老鬼的人?”
“是啊。”說到這個於斐激動起來“領頭的那個我認識,是黑麵煞神尤恭,以前是西北這一片有名的馬匪,不知怎麼的就跟了魏老鬼。追得我都想挖個洞鑽進去。對了,你怎麼騎他們的馬,你與他們遇見了?不對,若是遇見了,你哪是那黑麵煞神的對手,你一定是劫了他手下的嘍嘍。這你可要小心了,這家夥又護短,又不講理,以後還是注意點好。”
陳安也不答話,任他腦補,心中隻思索一個問題,這魏老鬼莫非就是魏蘭生,可惜邊上這蠢材,一問三不知,否則就能先去收點利息。算了,還是先處理完萬方城的事吧,任中虛,魏蘭生都是砧板上的肉,隨時取他們的命都可以。
此時兩人已經走到城門之下,遠遠地看見城門洞裡一隊黑衣人拿著畫像對著進城之人挨個比照,那畫像之上赫然正是於斐的女裝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