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量劫主!
少年直到他們離開才回過神來,臉上沒有見識先天手段的激動,反而有幾分黯然孤寂。
他默然拿起帝雲庭留下的錢糧,走出酒樓,眼前的景象讓他神情一愕,小鎮上的建築如同風化了一般,迅速陳舊了起來,眨眼之間就變的一片破敗。街上橫七豎八躺滿了一地屍體,與之前的酒樓掌櫃一樣奇形怪狀,皆是妖類,俱都是死於眉心一劍。
這時他才深切感受到那白衫青年莫輕鴻的可怕,一劍破萬法,已經是傳說中的手段了。
忽然,他感覺身後有異,男孩不知何時醒了過來,也瞪圓了眼睛看著麵前的景象。
“嗬,你也沒見過吧?”少年調笑了一句,心中的孤寂之感頓減,儘管得不到什麼回應,但在這千裡不見人煙的地方,有人說說話總是好的。
於是他半是自言自語半是感歎道“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若能走遍天下,踏遍千山,閱儘世間滄桑,方才不虛此生。”
他身後的男孩聞聽此話也是眼前一亮,雖然沒有表示什麼,但看向少年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麼警惕和戒懼了。
少年也就這麼一說,他也清楚這麼個朔北荒原,若沒有剛剛帝雲庭支持的錢糧,自己都沒有任何可能走出這片死地,更何況整個天下,除非擁有那白衫青年的實力。他雖然見識有限但也清楚,那絕不僅僅是先天境界這麼簡單。
與其好高騖遠不如走好腳下之路,先能活下來,才能再論其他。
小心的避開腳下的屍體,誰知道這些妖魔鬼怪會有什麼詭異,若是不慎中了遺毒,詭咒,豈不冤枉。
逃命般的遠離小鎮後,少年和男孩繼續了之前的流亡之行,一路南下,這是他計算過最快能走出荒原的道路。
又是十餘日的跋涉,帝雲庭給予的乾糧漸空,兩人還是沒有走出這片死地,期間也沒碰到可以補給的地方。
好在風雪漸息,天氣轉暖,環境不是那麼難熬了,否則少年兩人即使不餓死也非得凍死在路上不可。
這一夜,趁著風小,少年背著男孩摸黑趕路,若不如此,即便省吃儉用,乾糧也隻能支持到後日,到了那時,就算想趕路,恐怕也沒了力氣。
一路向上,少年估摸著似乎是條山路。說是荒原,但畢竟是北方,大大小小的荒山更多,這一路上不知翻越多少,早已見慣不怪。
差不多到了五更天的樣子,少年背著男孩終於攀到了山頂,他放下男孩準備休息一下,不光是因為累,而是摸黑上山可行,摸黑下山就太危險了,所以他不得不暫時休憩。
男孩一落到地上,就趕緊遞過一塊硬梆梆的雲糕。這些時日的相處,他徹底放下了戒備與少年親近了許多。至於是雲糕,而不是更能壓餓的饅頭,那是由於帝雲庭留下的全是精細糕點,還真沒有饅頭窩頭之類這麼粗糙的東西。
少年也懶得生火,仗著牙口好,直接吞咽,況且雲糕再怎麼凍都比饅頭軟多了,味道更是不可同日而語。當然以他現在的情況也不怎麼奢求味道了,隻求能填飽肚子。
在沉沉的黑暗中轉頭看去,隻見男孩小意地向他這邊靠了靠,心知小家夥雖然經曆很多,但畢竟年紀幼小,對黑暗難免有幾分懼意,他便也挪動身子靠在了男孩身邊,並膝而坐。隻有相互依偎才能不被這寂寥的黑夜所湮沒。
也許是上天感應到了他們這兩顆孤寂的心,不忍他們在黑暗中沉淪,於是終日籠罩荒原的烏雲漸漸稀薄,天空中的月光竟在此時透出了朦朧的倩影,為大地披上了一件聖潔的銀色紗衣。
其實此際本應是天地間最黑暗的時刻,奈何明月高懸陰霾退避,綻放出希望之光。少年舉頭望月,那沒有一絲瑕疵的玉盤,一如家鄉舊時。
想到家鄉,少年的心情再次變的黯然,也許自己再也回不去了。那最後的海上一戰,輕語和廷尉大人都以為自己死了吧,不知道有沒有人會為自己的死而傷心,輕語應該會,廷尉大人這麼剛強的人應該不會,至於晴姐,自己那一擊刻意避開了他們,以魏蘭生的性格必定窺伺在側,應當能及時救起他們,秦嶸畢竟是冷清秋的親傳弟子,若是死了,魏蘭生沒法向冷清秋交代,他現在是喪家之犬,沒有上清劍派的支持,什麼都做不了……
思緒紛起,少年一時成癡。
少年便是陳安,那日,他沉入海水之後,便徹底失去了意識,再醒來時就已經身處這片陌生的地方了。這裡的地形土質,沒有一處是他所熟悉的。由此可見這裡已經不再是大周了。後來在那詭異小鎮遇到帝雲庭和那些妖怪,更加堅定了他的猜測,大周哪會有這些個妖魔鬼怪。
至於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會不會是海的對岸,他還真是想象不出。在大周時人人傳說海外有仙山,但誰也沒有真正見識過,曆朝曆代出海尋仙的奇人異士,沒有一個能夠活著回來,偶有傳聞,也不過是無稽之談,海的對岸有什麼,沒人說得清,海的對岸有多遠,也更是沒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