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耀曾邀他一起出海尋求先天武道,但那也不過是追夢之舉罷了,不到絕境,沒人會行此險兆,因為根本沒人知道出海後應該向什麼方向前行。
而且那最後一戰都沒出內海,就算漂流又怎麼會來到另外一片大地呢,若真這麼容易尋到,也不會連史料都沒有記載了。
所以因著荒原的惡劣氣候,他曾一度以為自己死後來到了九幽之下的寒冰地獄,承受坼魂巽風以滌蕩自己一身的罪孽。
可是後來遇到的種種告訴他,雖然事情的發展詭異了一點,讓他百思不得其解,但他確確實實還在人間。
除此之外,他的身體竟然退化成十一二歲的樣子,當然對此他還是有點頭緒的,噬魂豸吐出的藥液應該是一種生機,他一下吞噬了四個人的生機,就直接返老還童了。對於變年輕他沒什麼感想,他本就不是個注重外表的人,唯一不儘人意的是,他原本一身驚人的先天內力消失的乾乾淨淨。
其實這些內力都來自噬魂豸的藥液催逼,消失了也沒有什麼好可惜的,可是他先前的真氣修為竟也隨之毀於一旦,身體裡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成為了一個沒有任何內力的廢人。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混的這麼淒慘,一個嚴寒就把他折磨成這樣。
他曾經試著重新修煉,但每次剛剛聚集一點內力,一轉眼就消失大半,百不存一。他還記得自己昏迷前就已經晉升先天了,於是想要直接勾連天地元氣,以此灌體,打通閉塞經脈。隻是在他的意識海中對天地元氣的感應清清楚楚,可想要引動卻千難萬難,這片地域的元氣大海好像鎮壓著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無論他怎麼努力都如蚍蜉撼樹紋絲不動。
少時,明月徹底掙脫了烏雲的束縛,跳出了樊籠,一時之間,天地為之一亮。
少年眯著眼睛心靈澄淨地沐浴著月光,仿佛看到了遠方的親人,與之在這靜謐的月光下隔世相望。
男孩亦然被這般瑰麗的景色所震撼,出神地觀望著這另類的輝煌。
少年轉首看向麵前的男孩,對方讓他想起了寧兒,寧兒的死,雖然隻是和魏蘭生博弈的意外,但他真的有一種伴其長眠的衝動。即便新生後再次醒來,他還是不能釋懷,這一路若不是有男孩陪伴,他可能已經在荒原中永遠的倒下了,無關精力,隻是單純的心死。
這才是他拚死都要帶著男孩一起離開的真正原因,人的精神是需要有寄托的。
“這一路上我們還沒認識過吧?”
他很少和男孩說話,一直隻是默默的趕路,但今天在這靜謐的氣氛中,也許是無聊,也許是傷感,也許是孤寂,他有一種情不自禁想說點什麼的衝動。
男孩奇怪的看著他,抿著嘴,沒有任何表示。他也沒指望男孩回答什麼,隻是自己這樣說著,心中就好受一些。
“起碼知道對方的名字,才算認識過吧,我叫……”
話音一頓,他突然搖頭失笑,自己叫什麼還重要嗎,熟識的人都不在了,沒人認識自己,自己也什麼人都不認識。
他自嘲道“以前的我已經回不去了,即便回去了也沒什麼好留戀的,所以叫什麼已經無所謂了,現在麼……”
現在?其實現在也沒什麼不好的,他眼睛一亮,想起了剛出詭鎮時的心願,自己來到了一片陌生的地域,身體又回到了年少之時,不正是可以一切重新開始嗎?
他抬頭看了看天空的明月,也許家鄉的月光也是這麼美吧,隨即他又微笑著看向男孩,語氣誠摯又隱含祝願“願此月唯一,與君共勉,從此吾名君月一。”
月光傾灑,為他的麵容之上輕籠了一層灼目的光輝。
男孩聽得少年似是誓言似是祝福的話音,一時竟癡了,待回過神時,眼神堅毅。
少年不知道男孩經曆過什麼,但此時卻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輕笑道“你也不想用以前的名字了?想重新開始新的生活?那好,讓我也幫你想個名字,嗯……”
就在少年凝眉沉吟之際,天光大亮,月輝隱沒,已是黎明時分。晨光照亮了大地,為兩人展現出山的那邊與荒原截然不同的景致,他們已經走出了荒原。
這一夜雖有明月相伴,但兩人依舊為那霎那之間破滅黑暗照亮前路的光明所感動。
少年微笑著迎接這熹微晨光,對男孩輕語道“你以後就叫黎光吧,屬於我的黎明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