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一轉眸,燭光照影術迅速覆蓋上案牘上的一堆卷宗,並極快地從中找到了標識著步思卿字樣的一冊。
伸手將之拿起,如法炮製,記錄者的名諱顯現出來,果不其然,還是沈義倫。
這家夥絕對不會無的放矢,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帶著這個問題,陳安將兩冊卷宗又細細看了一遍,還是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輕語其實還算乾了些大事,比如貢獻了煞丹合藥使人突破先天之限的方法;武道先天,對抗妖災;南下海州南疆,治病救人,活人無數……
可步思卿小小年輕,出了鬥雞攆狗,耍大小姐性子鞭笞下人,其他的幾乎就沒有了。
哦,不對,再有就是詳細記錄了這些年步思卿的每一次生辰,步雲清和曲輕語所贈予她的禮物。
這個是關鍵?
對了,那個香囊,那個流蘇。
陳安猛然發現了事情的關鍵。
二十年前,直到他被血影帶離這方世界,手中的天機印信都沒有任何反應,為什麼在二十年後,他一來到這方世界其與那個流蘇之間就會有這麼強烈的共鳴?
或者說那個流蘇在二十年前還不存在,而是在這二十年中,突兀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
陳安將手中的卷宗往回翻,一直到天秀二年,有著這麼一句話“曲氏善藥理,能辨百草,乃使煞妖所遺合藥,出青碧之丹丸,服之返仙。”
仔細又將這句話前後種種翻看了一遍,發現這裡麵沒有任何的征兆,顯得十分突兀,就好像輕語是突然就想道了煞丹的作用,然後就水到渠成的和各位藥理大師聯手將之給研究了出來。
怎麼想怎麼覺得這件事情簡單到詭異,似乎輕語在一開始就知道了這麼個能突破先天之限的方法。那麼她是怎麼知道的?靈光一閃?還是有人告訴她?怎麼告訴她的?告訴她的那個人又是誰?
一連串疑問在陳安腦海中轉過,他不禁又想起沈義倫記錄這些,和剛剛的鬼麵人查閱這些的目的。
他們不會知道天機印信和那段流蘇的共鳴,那麼他們在找什麼?在懷疑什麼?
為什麼目標鎖定在那段流蘇或者說那個香囊之上?
放下手中的卷宗,陳安沒再繼續進行這些無意義的猜想,身形一動就消失在這裡,向著那剛剛離去的鬼麵人追蹤而去。
被燭光照影術鎖定住氣息,百裡之內都不怕追丟,陳安因此沒費多大功夫就將那人追上。
本想拿下了,然後從其嘴裡直接拷問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可突然之間心中一動就放棄了這個打算,隱身一邊,靜靜地注視著事態的發展。
那鬼麵人離開的路線相當隨意,東拐一道西拐一道,就像是個充滿自信的路癡,明明哪兒也不認識還十分相像自己的選擇正確一樣。
她就這麼晃晃悠悠地躥到了城西灰場,於一處無人的空曠地站定,陰笑道“兩位跟了一路,不就是怕貿然動起手來,傷了蟻民嗎?現在到了這裡總可以現身了吧。”
陳安在距離這處灰場差不多四五裡遠的一處茶棚尋了個位置坐下,優哉遊哉地要了一壺茶,抿了一小口,這才將“目光”投向灰場之中。
對於燭光照影術來說,站在麵前看和站在十裡開外“看”,“看”到的東西沒差,所以他也就懶得再動彈了,全神貫注地看起戲來。
在燭光照影術“看”到的場景中,兩個身著聖庭一部主司官袍的人物出現在那鬼麵人的身前。這兩人一者身姿挺拔,麵如冠玉,英俊非常;另一者麵色陰鷙,長臉兼很深的法令紋,嘴角朝下滿麵凶相。
鬼麵人的目光在這兩人身上轉了一圈,就“桀桀”怪笑著道“玉麵閻君虞東虎,還有穆司主,老身真是好大的麵子,竟引得兩位親至。”
在陳安的“視野”中,穆恭一如二十年前,雖然看起來就不像好人,但卻做了近二十年徐謙的影子,一直在徐謙身邊忠心耿耿地保護其安全。
陳安心中一動,暗自思忖道他會知道些什麼嗎?或許在去往西北武林道之前,應該先找他談談。
他在這邊想著自己的心事,灰場那邊氣氛卻陡然凝重起來。
“閣下到來,我們哪能輕慢。”
穆恭一邊死死盯著鬼麵人,一邊道“勞鬼母稍待,本司招待不周,葉司主他們一會兒就到。”
“鬼母?”陳安一陣愕然,最初張恨水的那個猜測不期然地浮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