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母放下裹著步思卿的被褥,伸手將自己的徒弟從地上攙了起來,伸手拂過對方紅油油的臉頰,語帶關切地道“疼嗎?”
女子眼眸圓睜,隨著鬼母纖細手指劃過臉頰,她整個人都止不住地戰栗起來。相比於之前半真半假的求饒,好像現在自家師父的輕語關切更讓她感覺到害怕。
“不,不疼,紅芷知道,師,師父所做的一切,都是為我好。”
這些討好的話語仿佛已經成了本能,就算心中恐懼已極,她還是能夠完整地將這句話說出。
“你能明白這些,師父真的很欣慰……”
鬼母聲音輕柔,好像真是個用心良苦的好師父,可卻在下一刻,聲音陡然提高,變得尖銳刺耳。
“現在去屋裡把那個丫頭帶上,我們現在就走。”
紅芷鬆了一口氣,連忙領命道“是。”
說完,她沒有半點拖泥帶水,匆匆走進那破舊的屋舍中,片刻後提著一個被捆的結實的圓臉少女。
鬼母見她出來,沒有再說什麼,也提起步思卿,徑直往後院而去。
那裡早已備上了一輛馬車。
師徒二人沒有任何遲疑地將兩個俘虜丟到了車廂之中,紅芷駕車,鬼母坐正車中,車軸轉起,她們就這麼大模大樣地向著城門口而去。
陳安沒有再跟在後麵,而是腳步一輕騰空而起,並隨手扯來一片雲,遮掩住身形。
燭光照影術不止有發現他人的能力,還有遮掩自身的功用,對現在的他而言,隻要是他想隱藏,除非是天仙大能,幾乎沒人能夠感應到他的存在。
就算是這些頂尖的修煉神意九竅者也不例外,他們的神念感應或許都不如眼睛直觀來看有用。所以陳安隻要遮掩好身形就算是萬事大吉了。
這個時候西城門相當混亂,大量百姓逃竄,守門戍卒卻猶豫著要不要進去支援。
鬼母所計算的時間剛剛好,四方鬼徒們的攻勢方興未艾,聖庭也不至於即刻收網。城門這一塊對進出的人根本無暇過問,她們夾雜在人流中毫不起眼。
“師父,我們真的就不管尤將軍他們了?其他三方鬼徒與我們無關,可尤將軍他們卻是我們西川的鬼徒,且相當尊敬師父您,我們是否……”
“哼,當他們商議強攻聖庭時,就已經注定活不成了,一群必死之人,有什麼好救的。”
馬車順著人流出了城,堂而皇之的行走在官道上。直到這個時候,鬼母才有閒暇,從半昏半醒的步思卿腰間摘下那個香囊。
一腳將礙事的圓臉少女給踢開,鬼母走到了車廂前部的位置坐下,與紅芷隻有一簾之隔。
手中把玩著那個縫製精美的香囊,鬼母惡狠狠地吐槽道“這群人簡直是被欲望迷瞎了眼,自大到無以複加,聖庭也是他們能夠攻破得了的?那葉聖言的確是隻有肌肉沒有腦子,可剩下的穆恭、杜坤、步雲清、陰仲……哪一個不是一個賽一個的人精,會這麼簡單的就被四方鬼徒的聯手嚇住?看著吧,這場亂子,亂不過一個時辰,都得死。”
“穆恭?”
雖被自家師父那個死字說的心中異常陰冷,但紅芷還是忍不住好奇地重複了一遍穆恭的名字,師父的其他計劃她不知道,但最初的一環好像就是去幽司吸引注意力。
仿佛是計劃成功,心情甚好,鬼母得意地道“穆恭其人心思極多,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對那個秘密早就垂涎良久了,就等著有個人能夠驗證給他看。不然就算是想要引我上鉤,也不必等我將想要查詢的東西看明白,再通知葉聖言,聯手堵我。”
“哈哈……可惜他天生的性格缺陷早就決定了他的格局隻能如此了……他根本就不知道,我當年從那個地方到底得到了些什麼,我正好借著他起彆樣心思的時候拉四方鬼徒幫我轉移視線,就是捉了這丫頭也不過是釋放煙霧的障眼法罷了。”
說著,她看向地上掙紮無能,隻能蠕動的步思卿。眼神中有熾熱、有忌憚、有恐懼、有向往,就好像是通過這個小小的軀體,看到了另一個人,一個無數次在她的夢魘中出現的人。
紅芷愕然,之前師父四處串聯,遊說攻破聖庭後的好處,詳述攻破聖庭後財富的分配,這一過程甚至經曆了數年。
四方鬼徒齊聚京畿,可以說是自家師父數年的努力成果,行動之前故布疑陣,,行動環節絲絲相扣,瞞過了無數的人簡直能夠算得上是天衣無縫的計劃。
可現在,她卻被告知這一切不過僅僅隻是為了調動聖庭的注意,?而行瞞天過海之舉。數年的努力,僅僅隻是為了故布疑陣的障眼法,這怎一個大手筆可以形容。
站在雲端的陳安“聽”到鬼母的言語,也是一陣感歎,自詡就算自己身在局中恐怕也很難斷然放棄往對方經營年許的事情上去想。這是思維慣性使然,無關其他。
“轟!”
當馬車將要在道路儘頭消失時,京城方向有一聲巨響傳來,西城門的千斤閘轟然落下。
馬車上鬼母隔著車廂簾看往那個方向,眼神迷離,口中喃喃地道“四方鬼徒儘喪,接下來又是聖庭的時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