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長安!
金鱗撼日,殺聲震天。
蘇岑帶著一隊人馬衝進帳內,看著那人完好地端坐在案上,才總算鬆了一口氣。
禁軍統領謝舂隨即趕到,單膝跪地“臣謝舂護駕來遲,望王爺恕罪。”
李釋從案上下來,揮袖讓人平身,“乾的不錯。”
隨即走到蘇岑身前,將人跑亂了的一縷鬢發彆到耳後,也道“乾的不錯。”
都是乾的不錯,卻是完全不同的兩種語氣。
“你……你果然……”蕭炎指著蘇岑,胡子顫抖,眼裡的情緒說不出是憤怒還是傷絕。
“王爺,”蘇岑還是按照禮法對人行了拜禮,“我食言了,我是去搬救兵去了。”
沒等人說話又道“但我說過會把殺害世子的凶手帶回來,如今人已經在這兒了。”
蕭炎一愣“誰?”
蘇岑衝李釋點點頭,慢慢走到黑袍人麵前,“閣下到底是為何要殺害世子,事到如今,還不打算告訴我們?”
“是你?!”蕭炎怒目圓瞪,衝上前一步又被祁林一劍擋了回來。
“哦?”黑袍人對著蘇岑挑唇一笑,“你這是從何說起?我埋伏在大理寺大牢裡的人半夜過來告訴我世子自縊於牢中,我也不過就是把事情轉告給王爺,怎麼就成凶手了?”
蘇岑微微蹙眉,心道這人果然不好對付,知道自己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嫌疑定在他身上定然是通過封鎖消息限定了凶手範圍,所以先下手為強,他若真是在大理寺大牢裡埋伏了探子,那消息確實可能在他封鎖之前就已經泄露了出來。
看著人臉上自信滿滿的笑意,蘇岑輕輕搖了搖頭,“你知道,你最大的問題,就是太自以為是。”
“嗯?”黑袍人冷冷看了蘇岑一眼。
“我便讓你輸的心服口服,”蘇岑接著道“你知道你最大的敗筆在哪兒嗎?”
不等人作答又道“便是你親手寫下的‘蘇岑冤我’四個大字。”
“什麼?”黑袍人凝眉。
蘇岑便接著往下道“我知道你的本意是想用那四個字把北涼王的怨氣引到我身上,屆時把我抓回來,最好我又能一聲不吭地讓北涼王打死了,屆時兩個王爺翻臉,打個兩敗俱傷,大周傷了國氣,隴右又無人接手,你們突厥就可以為所欲為了,是吧?”
話說完,蘇岑回頭看了李釋一眼,隻見人目光柔和看著他,不禁莞爾一笑。
若放在以前,他不敢說這樣的話,顯得他太拿自己當回事了。他認識的那個李釋,冷靜克製,深知道如何顧全大局,斷不會為了兒女私情以身犯險。
可他就那麼活生生出現在自己麵前,語氣溫柔,眼神眷戀。
也是那時突然明白,這人人前不屑隱瞞,人後也不刻意表現,他待他,始終如一而已。
回過頭來繼續道“而最大的問題就出在這四個字上,我且不說三更半夜黑燈瞎火,你埋伏在大理寺的人是如何從牢房發了黴的牆上看見那字的,單單寫字時就留下了你致命的破綻。”
黑袍人不以為意。
蘇岑慢慢垂下眉目,“說到底,這個線索還是世子給我的。”
“辰兒?”蕭炎猛地抬頭。
“你把他吊在房梁上時,人還活著吧?你就眼睜睜看著他吊在那裡,掙紮,求救,無動於衷是不是?”蘇岑眼神慢慢變得犀利,“你還記得他最後的眼神嗎?是絕望?還是憤怒?你就眼看著他斷了氣,死不瞑目,對不對?!”
“你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最後關頭,把線索留了下來。”
蘇岑緩了一口氣,不再賣關子“他用眼神記下了你所在的位置,而我之後派人去查看,就在那個位置,你留下了一枚因取血寫字時粘了血的鞋印!”
“因為長時間佇立,那枚鞋印清晰深刻,鞋底紋路都尚能看清,隻需扒下他的鞋,驗證凹槽血跡,對照大理寺的印記,一看便知。”
李釋示意謝舂,謝舂立即領會,到黑袍人身前去脫他的靴子。
“不必了,”黑袍人無奈一笑,看著蘇岑歎了口氣“我倒真是小瞧了你,早知如此在東市門口就該殺了你。”
“那倒要多謝你不殺之恩。”蘇岑說完,回到李釋身邊,衝人一笑,“下官複命。”
李釋眼裡笑意明顯,“回去再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