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嶽晚晴笑語盈盈道“家裡剛好缺一個賬房先生,彆人來阿嵐還不放心,你回來幫他最好不過了。”
蘇家家大業大怎麼可能會缺賬房先生,蘇岑明白這是擔心他回來無事可做,心中鬱結無從解,這才給他找點事情做。
蘇岑道“也不是就回不去了,還是有起複的可能嘛。”
蘇嵐皺眉道“你得罪的那是當朝的的攝政親王,誰敢起複你?”
蘇岑眼皮一跳,果不其然聽見蘇嵐歎了口氣接著道“他也老大不小一個人了,怎麼還跟你們這些後生一般見識,堂堂一個王爺未免也太器小了些……”
蘇岑眼睜睜看著對麵祁林一記冷冷的目光掃過來,為免血濺當場,急忙打斷蘇嵐“大哥……那什麼,王爺挺好的,是我得罪人在先,不怪王爺會生氣。”
“你到底說他什麼了?”
蘇岑“無非就是器小,總跟後生一般見識什麼的……”
蘇嵐“……”
一頓飯吃完一家人的氣氛總算活絡了不少,蘇岑最後又道他不想讓人知道他回來了的事情,蘇嵐隻當他是好麵子,不想被人指指點點,便應承下來。
鹽商一事牽涉廣泛,自從大哥與嶽家聯姻,從蘇州過來接管這邊的分號之後,蘇家也成了在揚州有頭有臉的人物,他不能在案件還沒查清之前讓蘇家成為眾矢之的。
飯後蘇岑便住進了蘇嵐給他備好的房間,自然是最好的正房,采光極好,被褥繡榻皆是上好的絲綢,揚州不比北方天寒,大哥還是早早給他燒上了暖爐,一入室內頓時溫暖如春。
如此看來在家當個賬房先生倒也不錯。
蘇嵐過來時蘇岑正對著牆上一副字觀摩,用的是漢隸,渾厚深沉,一板一眼。內容也是中規中矩,上聯歲寒知鬆柏,下聯患難見真情。
蘇嵐輕咳一聲,道“這是我一個友人所書,正廳裡沒地方掛了,就掛到這裡來了。”
“友人?”蘇岑看了看署名,“蘭甫?不曾聽你說過這人啊?”
“來揚州之後才結識的,他雖不及你金榜登科,但學識亦還不錯,”蘇嵐遞給蘇岑一摞衣裳,“晚晴見你穿的素,硬讓成衣鋪送了幾身衣裳過來……你不喜歡就算了。”
料子是上好的料子,就是顏色實在……一言難儘。
“無妨。”蘇岑笑笑接過來,接著問“你又是怎麼結識這個蘭甫兄的?”
“說起來是他救了我。”蘇嵐落座下來緩緩道“三年前大旱,水路不通,我從蘇州走陸路運茶葉來揚州,不曾想誤入了一幫山匪的地盤,被劫了貨還差點搭上性命。當時適逢碰上蘭甫兄鄉試歸來,要不是他舍命幫我引開山匪,我險些就命喪黃泉了。”
蘇岑皺眉“怎麼不曾聽你說過這件事?”
蘇嵐白了他一眼,“你當時不正忙著遊曆名山大川嘛,還有功夫搭理我?”
蘇岑悻悻地跳過這個話題,接著道“大哥說的這位蘭甫兄就是汪家姑爺何驍吧?我也不瞞你,我來揚州城這幾天也聽了些關於你和何驍的事,何驍能有今日多虧了大哥你幫他,但大哥你有沒有想過,當初何驍出現的是不是太過巧合了?”
蘇嵐搖搖頭,“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也有不少人跟我這麼說過,但蘭甫兄不是這樣的人,你們都誤會他了。當日情況我最了解,那幫山匪窮凶極惡,見人就殺,當時我怕我一身浮光錦太引人注目,特地換了身粗布衣裳,蘭甫兄既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又沒有火眼金睛,他救我不是奔著我的身份去的。”
“他們都道是蘭甫兄借著蘇家的名頭才有的今日成就,但我其實並沒有幫他什麼,當日也是看他和汪家小姐情投意合才撮合的那樁婚事,這些年來他自己苦心經營才有了如此格局,換作旁人隻怕都不及他。”
蘇岑壓著火氣“他把鹽價從八十文抬到二百五十文,致使揚州百姓無鹽可食、私鹽泛濫,這算什麼成就?”
蘇嵐皺眉搖了搖頭,“不是他惡意哄抬鹽價,是私鹽泛濫在先。”
蘇岑一愣“什麼?”
蘇嵐道“首先跟官府勾結的,是私鹽販子。官鹽沒有了銷路,蘭甫兄也隻能拿出更多的錢請官府幫忙打擊私鹽,他一個鹽商,這些錢也隻能從鹽利裡出。要說罪魁禍首,是那些坐在衙門裡的官老爺,他們隻管坐著張手要錢,全然不顧下麵老百姓的死活,都說‘鹽利淮西頭’,這鹽利裡有一半都進了他們口袋裡。”
蘇岑不禁凝眉,這跟封一鳴說的完全相反,封一鳴道揚州鹽務罪魁禍首是何驍,大哥卻說何驍所做為官府所迫,到底孰對孰錯,孰是孰非?
蘇嵐又交代了一些瑣事,才起身離開,蘇岑把人送到門外,臨走蘇嵐又突然問“你當真是被罷官回來的?”
蘇岑微微一愣,“大哥怎麼了?”
蘇嵐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搖了搖頭,“沒什麼,既然回來了,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