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長安!
換做平時身後悄無聲息地出現個人都得嚇一跳,更何況是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之下。
蘇岑皺了皺眉,打量著眼前這個老嫗,乾癟的腕子拄著根燒火棍,鬢發花白又淩亂,臉頰和眼眶都深深凹陷了下去,也正拿著一雙混沌無神的眼睛與蘇岑對視著。
若不是如今光天化日之下,日光灼灼萬物無處遁形,蘇岑當真就跟著曲伶兒信了這世上存在著什麼妖魔鬼怪。
“婆婆。”恰好陸小九從後院出來,對著老嫗喊了一聲。
蘇岑這才想起來,陸小九曾經說過,他跟著婆婆一起生活,眼前這位應該就是他口中的那個婆婆。
“我們迷路至此,想借宿一晚,多有打擾,”蘇岑翻出幾塊碎銀子送過去,“一點酬勞還請笑納。”
那老嫗無動於衷,一雙渾濁的眼睛空洞卻執拗,若不是間或還眨一下,讓人簡直懷疑不是活人。
“這是什麼啊?”陸小九上前拿起蘇岑手上的碎銀子,對著陽光看了看,回頭問蘇岑“是石頭嗎?這石頭為什麼會發光?”
曲伶兒吃驚道“你不知道這是什麼?”
陸小九搖了搖頭,臉上的困惑不似作假。
曲伶兒回頭去看蘇岑,隻見人若有所思地站了一會兒,耐心衝陸小九解釋道“這是銀子,用來買東西的,你要是喜歡就送給你了。”
陸小九開懷一笑,把兩塊碎銀子歡歡喜喜收下。
又道“我婆婆耳朵不好使,你這麼說話她聽不見,你得看著她的眼睛說。”
蘇岑按照指示又說了一遍,老人直勾勾盯著他的目光總算慢慢移開了。
知道是活人曲伶兒也就放開了,對著陸小九埋怨“家裡有人你鎖什麼門?嚇我們一跳。”
“我都說了我婆婆聽不見,”陸小九拿著那兩塊碎銀子仔細打量,“她不能從裡麵給我開門,我就隻能從外麵鎖門了。”
蘇岑點出重點“為什麼一定要關門呢?”
按照常理,家裡有人的情況下是不會鎖門的,萬一出現走水之類的情況也能有個脫身的辦法。可這裡顯然不同,來的路上他也注意到了,這裡家家戶戶都院門緊鎖,按理說陸家莊與世隔絕,應該不會混進來小偷強盜之類的,他們不是防賊,那防的又是什麼?
“那是因為……”陸小九剛要開口,院門外突然響起了“篤篤”的敲門聲。
院子裡的人齊齊往門口看去,就連耳朵不好的婆婆也跟著眾人一起看了過去。
敲門聲不算重,而且三長一短頗有節奏,隻是在寂靜的環境中顯得分外鮮明。
敲門聲一直響了十幾聲還不見有人去開,蘇岑回頭看了陸小九一眼,卻見人臉色慘白,呆立原地,眼神瑟縮著,明明白白寫著——恐懼。
他突然有點知道這裡的人為什麼要鎖門了。
由著門一直響下去也不是辦法,蘇岑問“要開門嗎?”
陸小九回神之後點了點頭,看著蘇岑的眼睛快哭了“要……要開的。”
蘇岑試探道“我去開?”
陸小九一愣,眼裡亮了一下,對著蘇岑狠狠點了下頭。
蘇岑走到門後,手在門閂上稍稍停頓了下。
他倒要看看這門後麵是有什麼洪水猛獸,能把人嚇成這樣?
隨著門吱呀一聲應聲而開,門兩邊的人都愣了愣。
門外不是洪水,也不是猛獸,來人白衣白衫,三十來歲,模樣倒是挺周正,愣過之後自來熟地一步跨進院來,對著蘇岑點頭一笑道“想必這位就是剛來的貴客吧,我們陸家莊許久沒見到生客了,看我高興的,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轉頭又對陸小九道“小九也是,村裡來了貴客也不說一聲,怠慢了可怎麼好?”
蘇岑微微皺眉,他跟著陸小九進來村子不過一炷香的時辰,屋子尚且沒進,這人怎麼知道他來了?
“是我們迷了路途徑貴寶地,沒打聲招呼就進來了,有衝撞的地方還望多多包涵。”伸手不打笑臉人,蘇岑客氣回話,餘光瞥到陸小九,隻見整個人是緊繃著的,身體後傾,腳尖著力,這是個本能後撤的動作,隻是又迫於某種威懾隻能硬著頭皮立在原地。
陸小九在害怕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