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長安!
柳珵還在說著什麼,嘴巴一張一合,蘇岑卻突然覺得那些聲音離自己很遠,他用儘了力氣,卻怎麼也聽不懂了。
田平之跟李釋,一個是第一次入京赴考的仕子,一個是遠在邊邊的王爺,天上地下,雲泥之彆,怎麼會扯上關係?
李釋曾經明確告訴過他並不認識田平之,李釋不會對他說謊,所以會不會隻是巧合,隻是日子相同,也不見得就代表了什麼。
“蘇兄,蘇兄,蘇岑!”崔皓叫了幾聲才把人喚醒,輕輕皺了皺眉,“你還在聽嗎?”
蘇岑抬起頭來,盯著柳珵一字一頓道“是不是先帝?”
就目前所有的線索而言,先帝的嫌疑最大。之前沒有確切證據,這話他不敢說,但事情牽扯到李釋,他迫切需要柳珵給他一個準確的說法,從而把李釋從這件事情上摘出去。
柳珵抿著唇沉默片刻,卻隻是輕輕搖了搖頭。
“不是他?”蘇岑狠狠皺了下眉,“怎麼可能不是他?他許給你的加官進爵都實現了,不是他還能有誰?”
“我不知道是不是。”
“那這狀元憑什麼由你來做?!”
“蘇岑!”
崔皓嗬斥一聲,蘇岑這才猛的驚醒,自己太急功近利了,拿著唇槍舌劍在人心口上捅刀子,跟嚴刑逼供又有什麼兩樣?
“是我心急了,”蘇岑反思後衝人深深一揖,“你接著說。”
“我真的不知道,”柳珵卻輕輕垂下眼眸,“那天以後我一直是混混沌沌的,我想不明白我明明沒有下致死的量,若衡卻為什麼回不來了?也想不明白我明明交了白卷,為什麼卻讓我當了狀元?我也想過那個要若衡性命的人到底是不是先帝,可是我明示暗示了好多次,先帝都不曾給過我回應。這些年來,我自己背負著殺害若衡的罪名,那件事卻好像再也沒人記得了……哦,還有兩個人,一個是當年的陳光祿,還有一個就是你。”
讓真相湮滅在時間洪流裡才是脫罪最好的辦法。
蘇岑靜默片刻,站起身“我會查清楚的。”
崔皓卻坐著沒動,回頭看著蘇岑道“你能不能讓我在這兒陪著仲佩,你帶我出去還得找地方藏我,還不如就讓我藏在牢裡,我保證不會讓人發現的。”
蘇岑細細想了下,崔皓帶在身邊確實是個隱患,這麼安排倒也算個辦法。轉頭去征詢柳珵的意見,隻聽人低聲罵了一句“胡鬨”也沒再說什麼,這才一點頭,對崔皓道“你到隔壁去,免得惹人生疑。”
崔皓甘之如飴地進了隔壁章何搬走後留下的空牢房,一雙眼睛緊緊貼在柳珵身上,扒也扒不下來。
蘇岑剛要走,隻聽柳珵又道“還有件事,不知道對你有沒有幫助。”
蘇岑略一回頭,隻聽柳珵道“當年給我傳遞消息的那個人事發後銷聲匿跡了,我也試著找過他,卻一直沒結果。可就在幾天之前,我又在宮裡見到他了。”
蘇岑猛的回過身來,“你確定你沒看錯?”
“不會錯,”柳珵篤定道,“他燒成了灰我都認得他,而且那個人還有一個顯著的特征——他的右手,有六跟手指。”
從柳珵這裡出來,蘇岑又緊接著提審了章何。
相比早上在柳珵那裡看到的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章何顯然已經恢複了過來,見了蘇岑也不跪,趾高氣昂地一抬頭,衝著蘇岑道“你無權抓我。”
蘇岑冷冰冰回道“你殺了人,我身為大理寺官司,為什麼不能抓你?”
“不過一個小小的大理寺,”章何嗤笑一聲,經曆過早上那一出,顯然也知道了蘇岑把他抓回來所為何事,不緊不慢道“我當初處置田平之,奉的是聖旨!”
蘇岑輕輕挑了挑眉,這不打自招的速度倒是省了他一番功夫。
驚堂木往桌上重重一拍,“跪下!”
“你!”章何顯然也沒料到蘇岑這般無畏,他都搬出聖旨來了這人竟還是無動於衷。
一愣神的功夫蘇岑已經不耐煩了,示意左右,將人強行按壓在地。
“蘇岑,你,你大膽!”章何掙紮著起身,剛一抬頭,卻被蘇岑一道淩厲的目光震懾在原地。
“我膽子確實不小,”蘇岑垂眸看了人一眼,“所以你是承認了你活埋田平之是故意而為,是被人授意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