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吟雪笑道“她一向愛結交朋友的。”
吃完飯,有吳老太太的丫鬟過來請永寧。
永寧跟著吳吟雪去了吳老太太處,一進門就見到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嫗坐在上首。
“小女見過吳老太太。”永寧欠身行了個禮。
老太太聽了也沒啥反應,一瞬不瞬地盯著她,人老了便是這樣,就算麵無表情也令人望而生畏。
永寧卻毫不瑟縮,大大方方地微垂著目光,不卑不亢。
一時間屋內靜的隻剩下自鳴鐘發出的“咯嗒咯嗒”之聲。
老太太心裡有譜,見永寧這個樣子方知是個端莊得體的,卻有意開口道“常聽彆人說馮家大小姐是個驕縱無禮的,今日一看卻並非如此。”
永寧聽了也並無怨懟,坦然回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是這個理,但老身為孫女兒擇婿,卻不得不‘耳聽為虛’。如今看來,馮家女兒如此端莊,顯然男兒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永寧明白過來“不知老太太看上了舍兄還是舍弟。”
老太太慈藹一笑“你覺得呢?”
永寧心中有數“老太太好眼光。”
這話把老太太逗樂了,使喚貼身丫鬟帶了盒物件過來。
“這一件是銀鎏金鑲寶累絲挑心,雪姐兒也有一件,願你們日後姑嫂和睦。”
長者賜不可辭,永寧開開心心地收了下來打道回府。
這天,馮銘從府學下學,並未如往常一般回府,而是去了吳山腳下清河坊。
清河坊,杭州市井繁鬨之地,三教九流魚龍混雜於此。馮銘寒窗苦讀十餘載,還從未踏入過此地。
好在折桂樓是清貴之流常去之處,絲毫不烏煙瘴氣,反倒格外雅致。馮銘上了樓,在雅間內正看到永寧身著男裝,坐在那裡邊吃茶邊等馮銘。
“大妹妹,你下次可彆叫我來這地方了,如此喧鬨,為兄不喜歡。”馮銘坐下來用袖子擦了把汗。
“錯錯錯!”永寧一臉狡黠,“可不是我約你到此處的。”
還沒等馮銘回過神來,後頭簾子掀起,裡頭走出來個同樣身穿男裝的女子,麵若桃李,體態窈窕,不是吳吟雪是誰。
馮銘嚇得連忙起身作揖。
吳吟雪見他一副拘謹的樣子,忍不住露出個春風般和煦的笑容,看得馮銘心中一跳。
永寧拍了拍馮銘的肩膀“彆緊張,你和吳姑娘好好聊,我先走了!”
“大妹妹!”馮銘手足無措,剛想去追永寧,卻聽到身後吳吟雪俏生生喚他“馮公子”,連腿根子都有些軟了。
“咱們看戲吧,今天唱的可是《牡丹亭》。”吳吟雪大大方方落座,馮銘再逃就顯得失禮了。
……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驚覺相思不露,原來隻因已入骨”
“死者可以生,生者可以死。”
……
兩人一言不發地各坐兩端,端看著台上演著兒女情長,悲歡離合。
牡丹亭一出,幾令西廂減價。這話不假,吳吟雪看到深處,不由得眼眶濕潤,一邊拿帕子拭淚,一邊去擒茶盞,卻碰到另外一雙骨節分明的手,連忙收回來,不由得紅著臉側目一看,見馮銘臉上更是緋紅一片,忍不住撲哧一笑。
“馮公子,吟雪不守閨中戒律,自作主張請你過來,還請公子見諒。”
馮銘忙道“吳二小姐何出此言,能和小姐一起聽戲,是馮某三生有幸。”
吳吟雪眼眸立刻笑成了一道月牙“看來馮公子並非對我無意。”
馮銘沒想到吳吟雪如此直截了當,一時間居然接不上話,隻呐呐道“我……”
“那馮公子可知吟雪對你的心意?”
“吳小姐,這話馮某承受不起。”馮銘板起了臉。
吳吟雪見他神色,突然用帕子捂著臉嚶嚶哭泣起來“我知道自己是蒲柳之質,配不上馮公子這等人中龍鳳,但公子何必如此羞辱我?”
馮銘知道自己話說重了,連忙解釋道“此言差矣,姑娘係出名門,才貌雙全,無一不是……”
“這麼說馮公子覺得吟雪資質尚可,可願意娶吟雪為妻?”
“我……”馮銘一時間被吳吟雪腦回路折服到了,又見她目光灼灼,心中已有了決定,起身跪到地上,“我馮某願與吳氏小姐永結秦晉隻好,白頭偕老,永不相棄。”
吳吟雪聽了,總算破涕為笑,如一朵盛開的牡丹,妖豔的叫人挪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