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代言人!
“楊法醫,你怎麼在這裡?”謝韭闖進病房,看見楊竹大為詫異,她身後兩個跟進來的民警差點就撞上謝韭。
楊竹看到她身後的民警,覺得有些不對勁,問“你們?是來看他的嗎?”
“不是!”謝韭回答得很乾脆,嘴角一抽,麵有難色地看著嶽邇的父母,回頭看看同事。她從口袋裡掏出證件,走到嶽邇父親身邊,小心翼翼地說“嶽先生,嶽太太,嶽邇現在是一宗侮辱屍體罪的重要嫌疑人,從現在開始他處於監視就醫狀態。一旦狀況穩定,將被我們帶回局裡接受審訊。接下來的時間裡,希望你們二位配合我們警方工作。”
嶽邇的媽媽一聽就炸了,立刻睜開眼睛站起來,佛珠甩得嘩啦啦作響,打到透明的輸液管,讓旁邊掛輸液器的鐵杆都晃動了一下,她用食指指著謝韭眉眼道“誒,你們怎麼回事?我兒子在公安局昏過去成這樣,我沒找你們算賬不錯了!他侮辱屍體,他是你們外聘過去的病理化驗師,也是你們法醫,法醫搞搞屍體咋尼啦,儂搞搞清爽好伐啦?他做錯啥事體,要是有拿出證據好伐啦!大過節搞得人仰馬翻,冊那你們腦子瓦特了!”她說著說著上海方言都冒出來了,聲音尖銳得就像能在耳膜上戳幾個窟窿。
“謝韭,這是怎麼回事?你說清楚!”楊竹嚴肅地問,語調裡帶有一點壓迫性。
謝韭倒是見多了各種撒潑的女人,絲毫不吃嶽邇媽媽這套,但楊竹這樣不帶一絲感情的語調問她,讓她覺得有點不適應,但也隻能實話是說道“就剛才七點半,天剛黑,接到匿名電話,說天通城六期b棟垃圾桶裡有人的手指頭,1510室的車庫裡藏有碎屍。結果,真的在他家車庫裡,找到了剩下的碎屍。大劉在局裡調取了監控,前天晚上十一點,就是嶽邇把任遠的屍體搬出冷藏庫,放到他車後座帶走。”
嶽邇的媽媽剛想發作,被他爸爸瞪了一眼,便不服氣地扭了兩下,氣鼓鼓地坐回凳子上,隨便撥弄著佛珠,嘴裡邊念邊翻著白眼。嶽邇的父親聽完謝韭的話,走到謝韭身邊,禮貌地要求看一下立案通知書、逮捕令和監視就醫的書麵文件,站在門口的民警趕緊把文件遞過來。
楊竹站在床頭,猶如被五雷轟地,腦子感覺“嗡”地一下,仿佛離開了人世間,進入了另一個世界,聽不到任何人的聲音,所有的過往像高速掠過的電影膠片,他的喜怒哀樂言語行為,突然之間變成了一幀幀被分解的畫麵。
“我不信他會做這樣的事!”楊竹斬釘截鐵地說。
謝韭方才注意到楊竹反常的神態,無奈地說“監控裡就是他做的,你不信去大劉那裡看監控,要不是鐵證如山,局裡誰能相信他會乾這種事,跟個孩子似的人。”
“我先回局裡去,不打擾各位。”楊竹說道,又望著嶽邇的爸爸,說“嶽先生,是否可以給我您的手機,我想有機會再跟你聯係談談嶽邇的事。”
他把一張名片從西裝的上衣口袋裡掏出來,雙手遞給楊竹,楊竹也雙手接過來,上麵寫著他的名字嶽泰,南方科學院院長、分子化學研究所主任。她匆匆離開了病房,向著公安局跑去。
邊跑邊給梁予安打電話“你知道嶽邇成了嫌疑人嗎?”
“知道,先以虐待屍體罪進行立案偵查,他是否涉案殺人的事情,局裡馬上要開會討論,我正在趕回去。你那邊什麼情況?”梁予安問。
“他現在情況平穩,他父母在照顧他,手術方案還沒定下來。”楊竹說。
“那就行,龐爺明天臨時從人民醫院借來兩位病理化驗副主任醫生過來代嶽邇的工作,你們該抓緊的抓緊,不要耽誤工作了。”梁予安說得很官方。
“我明白了,先掛了。”楊竹掛掉電話,走到公安大樓門前的時候,原本急促的腳步慢了下來,去二樓大劉的辦公室,他正在一遍一遍看錄像。
錄像中高而瘦的男子用四輪鐵床從電梯裡把一具冰凍的屍體運到一樓大廳,然後搬到車的後座上橫放著,關上車門後鎖車,把鐵床推回到三樓,然後下樓開車離開,整個過程一氣嗬成,被拍得明明白白,毫無可置喙的地方。4k的畫麵質量,嶽邇的臉清楚明白,他那張娃娃臉讓他的視覺年齡看起來才二十多歲。
“進來吧,坐!”大劉看到楊竹在身後占了足足十分鐘,看了兩遍視頻。
楊竹說“我等下到中心去乾活,順路來看看。”
“知道,這視頻我看了幾十遍,總覺得哪裡不對,說不出來。我在想是不是有人假扮他,但是他的貓跟在身邊。嶽博士那隻貓,絕對沒人仿造得出來。貓身上裝了視網膜識彆掃描,肯定不會認錯主人。”大劉摘下耳機,說。
“有沒有去搜嶽邇的家?搜查令簽發了嗎?還有沒有其他證據形成輔證?”楊竹立刻追問。
大劉捋了捋頭發,活動活動肩膀說“梁叫了一隊機動組去搜他家了,於鐵跟著去了,現在結果還沒出來。反正,我就是覺得這事情很詭異,他這個性格,雖然有點奇怪,但也不是乾得出這種事情的人,但是這行乾久了,知人知麵不知心的事情見得多,要真是證據板上釘釘,那也沒法說。”
“大劉大劉,嶽博士家冰箱裡藏著一個墨盒,裡麵有不明紅色液體,血液探測器有反應。彆的沒搜出來!”這時候機動組的小李跑進來氣喘籲籲地說。
楊竹立刻說“我現在去法醫中心!”
大劉也沒工夫挽留她,楊竹就像百米衝刺一樣跑向法醫中心,陶晨軼站在大廳裡等她,楊竹看到他說“你自己忙,我今天顧不上你了!”然後跑進自己辦公室穿起白色的法醫袍子,換好平底鞋,再次走出來的時候,陶晨軼回了她一句話“我就跟在你身邊,隻是不放心你。”
“你沒有訪問權限,進不去解剖室化驗室,還是呆辦公室等我吧!”楊竹說罷就跑上化驗室。
化驗室約一百五十平米,這裡就相當於嶽邇一個人的工作間,平常最多也就是齊海平會過來一下。化驗室的門打開之後,左手邊是一個計算機組,計算機組的地麵上有十幾滴血滴,計算機組仍在亮燈。
楊竹從口袋裡掏出手套,小心翼翼地拿了幾張空白化驗單墊在血液附近,踩在白紙上扶著機組,卻在操控屏上看到鬥大的“harddiskfrahasbeeed(硬盤格式化程序已經完成)”,而在操控屏旁邊的一根粗大黑色數據線連著她從湖裡撈回來的硬盤。
她調出監控視頻,看到嶽邇急匆匆衝進化驗室來到機組,神情極度興奮,仿佛發現了什麼,然後他掏出了手機準備撥打電話,緊接著他痛苦地抱著頭,開始有嘔吐的動作,這是顱壓升高的跡象。而他掙紮了13秒後又在操控屏上操作了一會兒,突然之間整個人震顫,直直揚天倒下去,後腦勺磕在地上。
“楊法醫,你在乾什麼?”拿著墨盒的於鐵進門看到楊竹,吃驚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