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你臻途無悔!
跑上鐘樓的三個老尼隻來得及敲響了兩下半的大鐘報警,便被攀牆而上的小個子黑衣人一刀一個的殺害了。
徐村的村民承平已久,兼之醜寅之交是常人最夢酣覺沉的時辰,所以一時竟是無人理會。
打更的徐老梗坐在更房裡,正無聊的看著更漏。聽到鐘聲遠遠地傳來,幾乎以為自己不小心睡著了在做夢。他驚得傻張著大嘴怔了半晌,使勁揪下了自己的一根山羊胡子,才徹底的清醒過來。
待他回過味來,急急忙忙地跑到徐家大院去敲門,美夢被他打斷的看門人卻是滿肚子的不樂意,隻說他被夢魘住了,胡亂說瘋話,要打發了他,自己好回去在夢裡接著娶媳婦。
徐老梗自然不肯罷休,把門拍得更響也更急了。這下子看門的火了,也不管葷的素的隔著門壓著聲音亂罵了一通,就是拒不給他開門。
萬幸有一個老家人起夜,聽見了這邊動靜,顫顫巍巍的湊了過來道“我好像迷迷糊糊地也聽到了鐘聲,也弄不清是做夢啊還是啥事。這把我憋的,不起來上個茅房就又尿床上了……咳咳咳……”
看門一聽也覺得有點心驚肉跳的,一害怕,腦子就清楚了。他不敢再耽擱,一路小跑地去了東院,叫醒了當家的二老爺。二老爺覺得事態嚴重又去敲了徐老太爺的院門。等到守夜的婆子小心地喚醒了徐老太爺,請進了二老爺,才得以把事情說了個大概。
徐老太爺拿定主意派人上山看看,寧可是虛驚一場。
以前張承誌在家的時候,為了研習兵法,同時為了徐村的安全,每到農閒的時候,都會把全村的青壯集中到曬場上,按照邊軍的練兵的法子,訓練民壯。當然,是減了負重和標準的。
隻是多數村民不但不識字,甚至連左右都分不清。徐承誌還得從“碗是左,筷是右”教起。好不容易教得七七八八了,農活一忙,大家四散而去。等再回來訓練的時候,大部分都忘了個七七八八了。
好在徐承誌心懷大誌,胸有溝壑。他不氣餒不放棄,每年堅持,所以儘管徐承誌覺得結果差強人意,可徐村民壯還是名聲在外,起碼真的有事的話,對付些土匪山賊什麼的,也有一戰之力,不再是烏合之眾了。
張承誌由武舉入仕後,徐村民壯先由張承誌的長子張鷹接手;張鷹隨父從軍後,這份擔子則落在了幼子十五歲的張鵬肩上。隻是張鵬誌在科舉,於訓練上不免有些懈怠和疏漏。積年累月,人腦中的那根弦一鬆,再緊起來可就不容易了。
是以當徐二老爺到了曬場上一看,卻隻有個人站在那裡不知所措地四處張望著。他隻好再派徐誠帶著人挨家挨戶的去砸門。好不容易集合了家丁和村裡的青壯在嗮場上,又有婆娘哭著喊著跟過來拖後腿的。婆娘們的哭聲在暗夜裡顯得那麼瘮得慌,聽得眾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徐立嗣不得已拿出了當家人的威風才把她們趕回了家。
黑洞洞的夜裡,越來越多的人家被驚醒了。漸漸的,小小的徐村滿是窗前燈光和移動的火把,居然有了點萬家燈火的意思。
曬場上,終於人也都到得差不多了。徐老太爺定了由徐誠帶隊,徐立嗣押後帶著大部民壯去山上救援;餘下的由張鵬和徐致浩布置在幾個村口以防賊人進村。待眾人分頭開始行動時,一個多時辰都過去了。
這要是張承誌還在家裡,看到他當初一手訓練出來的民壯懈怠到這種地步,怕是要欲哭無淚,大發雷霆,然後把大家都趕到曬場,再來一場脫胎換骨的魔鬼訓練了。
徐老太爺知道秦三是個有本事的,又和徐謹家親厚,是臻兒的拳腳師傅,於是早早地派人去找了。誰知道他在地頭的小屋黑洞洞的無人應門,竟然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待“各路人馬”亂糟糟地領命離開後,徐老太爺身邊隻剩下了一個姓左的老嬤嬤。他吩咐左嬤嬤去大廚房召集人做乾糧,天亮了好送到山上去。
左嬤嬤道“我們都走了,誰伺候您?”
徐老太爺道“不怕,若是有事,外麵還有上夜的。你彆去後麵叫醒秀枝她們。讓她們睡好,明兒個還有得忙呢。”
秀枝也是徐老太爺的大丫鬟,今夜不當值。
左嬤嬤隻好叮囑徐老太爺也要抓緊時間歇著。雖然不放心,也隻好答應著去了。
徐老太爺上了歲數本來就覺少,如今遇上如此大事,怎麼還能睡得著?屋子安靜得落針可聞,和才剛亂糟糟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心中惴惴不安,無法安坐,便拿起燭台,慢慢踱進了隔壁臻兒的房間。
臻兒絲毫不曾為方才大屋裡的嘈雜所擾。隻見他睡得小臉通紅,鼻尖滲出細細的汗珠子,還打著低低的鼾聲。想是白天累極了。
徐老太爺站在臻兒床前,看著臻兒可愛的模樣,唯有心中默默祈求滿天神佛保佑。否則……天亮後該如何麵對臻兒呢?
昨天臻兒把致修的牙都打掉了,隻因為聽他說了幾句不敬慧娘的話。這要是知道了清淨庵的消息,要是慧娘沒有逃過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