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子一整天和個無頭蒼蠅一般,四處打轉。想要上山,一個人又不敢。最後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出了村,還沒走到山腳下呢,就撞上了下山的張鵬和徐致浩,便被帶了回來。
冬子一夜也沒敢睡死了,等著臻兒回來。天亮了他在屋子裡坐不住,便又去各院子裡轉悠,這才聽說臻兒昨晚被關到了東院的柴房裡。
冬子好歹也跟著臻兒偷跑過幾次,知道避著人,本著後院柴房而去。
待到了柴房門外,確認了左右無人,便開始對著門縫喊臻兒的名字。可是任他一聲比一聲大,裡麵卻沒有任何回應。
冬子心中愈發的忐忑,柴房並不大,又是四處漏風,臻兒在裡麵的話,沒有理由聽不到啊。
可是門縫太小,看不清裡麵的情況。冬子四處一踅摸,看到了牆角的大缸。他千辛萬苦的把一個空缸轉到柴房上方透氣的小窗下麵,踩在上麵往屋裡一看,驚得他幾乎從缸上摔下來。
隻見臻兒被裡三層外三層,牢牢地綁在屋中的木柱子上,身子被繩子支撐著,腦袋卻垂搭在胸前,任憑他如何呼喚,一點反應也沒有,如同死了一般。
“放開他。”
聞言無論是攔人的還是被攔的都立時安靜了下來。隻見當家的二太太馮薌正站在回廊上,看著院子發生的一切。
“二太太,臻兒少爺,他們、有人把臻兒少爺給害死了。哇哇哇……”冬子見了救星,再也按捺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好好說話。不許亂說。”一個管家當頭給了冬子一巴掌,厲聲喝道。
冬子猝不及防,怔了片刻,總算清醒了過來,對著馮薌“噗通”一聲撲在了還濕漉漉的地上,哭著把剛才看到的情形說了一遍,末了又道“臻兒少爺最是警醒,從來沒有過這樣怎麼喚也不應聲的時候。這還不是讓人給害死了嗎?!”
這是徐立嗣也出來了站在馮薌身邊,聞言不禁一股怒氣湧上頭來,也不和馮薌說話,隻是命冬子“帶路!”
冬子一骨碌爬起來,帶頭就走,徐立嗣緊跟在後麵。馮薌無奈,對著院子的管家道“多叫幾個管家小廝跟著。快去!”
又對自己的大丫頭翠柳吩咐道“你去客房,把昨兒個給老太爺請的盧大夫帶來。哦,不,直接帶到東院柴房那裡去。要快!”
“太太,那你呢?”翠柳焦急的問道。
“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哎,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事已至此,隻有求老太爺顯靈,祖宗保佑了。”馮薌臉色鐵青,無可奈何的歎道“罷了,我也跟著去吧!你帶著盧大夫去東院會我們吧。”
遠遠的看到了柴房的木門,徐立嗣幾步搶在冬子的前麵,上去便是一腳,大門隻是顫了兩顫,徐二老爺卻擰著眉頭,痛得彎下了腰去。
他身後的二房大管家徐祥趕緊過來扶住,徐二老爺一揮胳膊甩開了徐祥的手,看著柴房大門,咬牙切齒地吼道“給我砸!”
徐祥喚過兩個小廝扶住二老爺,自己親自帶人,找家什砸門。冬子剛才就看到牆根那兒支著把劈柴的斧頭,忙跑過去拿來遞給了徐祥。
徐祥接在手裡,深吸了一口氣,一斧子砍在鎖頭上,“哐當”一聲,破壞了的鎖頭掉在了地上。
徐祥這回一腳就把門踹開了。還沒等他把腳收回來站穩,徐二老爺一把將他推到一旁,自己一瘸一拐地搶進了門去。
“快,快鬆綁。快救救這孩子啊!”徐二老爺一進門,看到的情形和冬子說得一分不差。隻是親眼看到臻兒一副了無生機的模樣,讓他頓時爆發了。
徐祥嫌幾個人解繩子太慢,轉到柱子後麵,小心的用斧頭把繩子砍斷。繩子一斷,臻兒便如一個失了支架的稻草人一般倒在了地上。這是大家才注意到著身上還綁著一圈呢。於是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老爺,臻兒少爺的手腕子都紫了。這、這、這怕是要……”徐祥解開了最後綁著臻兒手腕上的一圈麻繩之後,看到臻兒的一雙胳膊都變成了醬紫色,細嫩的小胳膊上深深的麻繩印子觸目驚心。
徐立嗣跪下來把臻兒抱到了懷裡,見他雙目緊閉,麵色青白,口唇卻是青紫,心中大驚,忙用手邊抹擦著他的胸口,邊喚著臻兒的名字,隻是他怎樣使勁,臻兒不但沒有反應,而且氣息弱到幾乎察覺不到的地步。
“二老爺大早上的到我房裡來又打又砸的是個什麼意思?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長嫂了?”一個尖利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隨即門口出現了周氏的身影。
“我還要問你是怎麼回事呢?臻兒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昨夜不是說好了不綁著他嗎?”徐二老爺氣憤地責問周氏。
周氏一時無言以對。這事兒是交給徐謙去辦的,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辦出了紕漏。也許是是因為天氣突變,雷雨交加,下人畏懼雷電,偷了懶也為未可知。隻是現在氣勢不能弱,責任得往外麵推。於是她的聲調更高了“什麼你呀你的,連個長幼尊卑都不講了。臻兒就是以下犯上才受罰的,這原來倫常從根兒上就亂了。”
“住口!”徐二老爺厲聲吼道。
周氏嚇得一個激靈。嫁到徐家三十多年,從未見過優柔寡斷的二弟有過這般硬氣的時候。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徐立嗣緊跟著便扔下一句話
“我敬你才喚你一聲大嫂子。可是如果臻兒有個好歹,我和你衙門裡見!”
說罷,抱起著臻兒,揚長而去。留下周氏在原地唬得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