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好相公!
不知道什麼時候,屋外又飄起了雪花,黑壓壓的雪雲籠罩在長安上空,貞觀十五年的冬天,罕見地下了一場大雪。
陪魏征坐了許久,這會兒紀顏的氣血已經恢複過來很多,牽著馬漫步走在街頭,瞧著百姓們在雪中奔走,想起魏夫人那幾句話來,不由得心生感慨,道“同樣是下雪天,若是當日沒有認識尉遲寶林,說不定我現在還跟翠娘熬著羊湯,雖然清苦些,卻也沒有這許多煩心事。”
然而這念頭一起,馬上就被他自己壓住,便是人世間沒有那麼多如果,已經發生的事情也不會改變,眼下已經不是他一個人想忙就忙,想閒就閒的的時候,為著手底下那一大幫子人,為著身邊的那許多朋友,他也不得不煩心些,就不能生出逃避的念頭。
走到府門前,就瞧見兩個細皮嫩肉的小夥子從自家府中走出,兩人低聲細語,不時發出尖細的笑聲,就叫紀顏眉頭一皺,邁步上前,道“兩位公公來我府中,是有皇命宣告麼?”
那兩個小太監聊得投入,並沒有瞧見他,聽他的聲音就嚇得“哎喲”一聲,才見其中一個輕輕拍著胸口,道“侯爺回來了,嚇死咱們了!倒不是陛下有命,而是宮裡聽說侯爺身子不爽,命咱們送來些補品,因著之前侯爺不在家,已經交接給夫人了!”
這就叫紀顏心中一動,一麵佩服消息傳遞的速度,一麵問道“宮裡?是哪位送來的,你給我說清楚,讓我好去謝恩!”
小太監捂著嘴,偷偷瞧了他一眼,小聲道“咱們可不知道,也不敢說,東西是從尚藥局出來的,至於是哪位貴人賞賜,就不得而知了。咱們隻是當差的,什麼都不曉得,侯爺可彆為難咱們!”
聽他倆一口一個“咱們”,大冷的天紀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想想也就多少有數,這就揮手叫他倆走了。兩人重獲自由,真是如蒙大赦,就怕紀顏非要逼問清楚,才是叫他們難做,這就倒騰小腳,幾步跑得遠了。
才進門,就有家奴上前來報,道“啟稟侯爺,吐蕃人又來了!夫人在後院清點賞賜,我叫他在前堂等著,侯爺是否要見他?”
祿東讚?又來了?紀顏心中生疑,這就道“叫他等著,彆說我回來了,要是他等不及了,就問他有什麼事,等我親自去回他!”
家奴領命而去,紀顏這就施展功夫,跳上牆頭,沒有一絲動靜,輕易繞過前堂,這才鬆了口氣,走到庫房門口,果然見翠娘正跟芷玲一起,細細分揀著許多東西。
一見紀顏過來,翠娘還沒說話,芷然就輕笑了一聲,道“我說什麼來著,這才是情絲難斷,才聽說你身子不適,這就有人送些補品來了!你瞧瞧,這腕子粗的老參,湯碗大的靈芝,當今天下,隻有一家拿得出這等東西來!”
翠娘迎上前來,輕輕拍落他肩頭的碎雪,柔聲道“相公現在不必再著急,就是她還牽掛著你哩!我原以為是陛下賞賜,細問那兩位公公卻不是,除了陛下,就是她了。有這一份情義,相公還擔心什麼?我卻不能為相公奉上這些,隻能幫著收拾分揀。”
這種大方中透著小氣,委屈裡帶著欣慰的語氣,直叫紀顏覺得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才道“娘子這一番話說的,就像是咱們要拐騙人家姑娘一樣,誰不知道侯府裡是娘子當家,送給我就是送給娘子了!給我瞧瞧……果然都是好東西!”
就見一個不大不小的箱子裡,錯落有致的放著些難得的補足氣血之物,每一樣都是稀世罕見,尋常人有錢也買不到的。這些東西熬一鍋喝下去,紀顏怕自己身子都要被撐爆,便是他雖然損了些氣血,卻武功大進,原本不需要受補,自己能調理回來。
芷然聽他說的高明,這才笑道“妹夫這張嘴,的確很厲害,明明是給你的,偏賴在我妹子頭上!方才我瞧了芷玲的庫賬,一點一滴都記得清楚,斷不會挪用了你的,你放心就是了!”
紀顏啞然失笑,這就搖頭道“這一番好意,我算是收下,隻是這些東西,眼下卻用不上。倒是我去瞧魏先生,見他病中清寒,娘子這就叫人挑揀些好的,給他送去,也算是一點心意,多謝他幾次指點為夫才好。”
翠娘隻是貪財,卻不小氣,享受的是那種寶物經過自己手裡的感覺,聽紀顏吩咐,這就點了點頭,道“庫裡還有些彆的藥材,我找人挑些合適的送給先生,隻是相公你臉色發白,真的沒事麼?”
隻要聽見她真心關切,紀顏就什麼病都好了大半,這就笑著點了點頭,又道“祿東讚又來了,這會兒正在前廳,不曉得他又有什麼事,可彆是來催我才好!”
芷然瞧他煩惱,這就道“你若是不想見他,直接趕他走就是了,一個吐蕃人,在我大唐地界,能有什麼作為?不過你去見了那位先生,據說很有些謀略,應該會指點你從祿……這個祿什麼身上動腦筋,就不知道你是否做好了準備,想好了要怎麼說?”
小姨,你偷看劇本了吧?紀顏被芷然精確的推斷嚇得目瞪口呆,好容易回過神來才道“我的確有話要跟他說……如此,我就先去見他一麵,小姨自便就是,若是看上了什麼,直接拿走就行。”
芷然笑笑,道“整個侯府都是我妹子管著,若是我真看上了什麼,她自然會送我。快去吧,人家登門造訪,隻怕比你還急,你隻需穩住了心思,先唬住他,牽著他的鼻子走就是!”
紀顏連聲稱是,這就回房換了套繁複貴氣的衣袍,渾身上下紫紅,看上去很像是官服,卻比官府還要華麗,乃是他做好準備參與祭天的時候用的,這會兒先穿出來,就準備照著芷然的指點,見麵就要鎮住祿東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