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倩轉身,走下台階。走了兩步,忽然回頭:“你那袋糖,記得給我留著。”
“我怕我明天想吃。”
“好。”他笑,“留著。你想吃,每天都有。”
她沒再說什麼,背影乾淨利落,很像她自己,也很像他記憶裡那個從來不拖泥帶水的人。
她走了,他站在原地,抬頭,看著歸骨塚方向那道黑得發紫的天縫,眼神一點點冷下去。
“痕古。”他低聲,“你要是敢把她再從我這搶走一次——”
“我就把你寫的宇宙,連本帶皮,撕個稀巴爛。”
薑成聲音剛落,腳下的地麵便像呼吸一樣起伏了一下。
那種怪異的律動從腳底鑽上脊背,直逼腦門,讓人有一瞬間分不清自己是在說話,還是在被誰替自己說話。
“有意思。”
痕古的聲音在四周同時響起,像是從風裡鑽出來,又像是從骨頭縫裡滲出來,“你……敢跟我談條件?”
薑成抬頭,眼神鋒利:“不是談條件,是定規矩。”
“你不是想寫宇宙麼?那先記住——我的名字永遠不會出現在你寫的目錄裡。”
話音未落,周圍的景象猛然一變。
原本是清微宗山門所在的台階,此刻卻被白霧包裹成一條無儘長廊。長廊兩側掛滿銅鏡,每一麵鏡子裡都映著不同的“丁倩”。
有的穿著青衫,在書案前抄經;
有的滿身是血,倒在某場看不清的戰場上;
還有的,眼神冰冷,從薑成身邊擦肩而過,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挑一個吧。”痕古的聲音帶著戲謔,“你想讓她是哪一個?”
薑成握著死神鐮刀,沒有絲毫猶豫:“我隻要那個會罵我蠢、會搶我被子的丁倩。”
話一出口,長廊兩側的銅鏡齊齊發出一聲尖嘯。
那聲音像無數鋒利的針往耳膜裡紮,伴隨著一股子鑽心的刺痛,試圖把薑成的思維硬拽到某一麵鏡子中。
他悶哼一聲,混沌青蓮瞬間張開,十三瓣齊開,蓮光橫掃,把最近的一排鏡子全數震碎。
“我沒空跟你玩捉迷藏。”
薑成大步向前,腳下每踩一步,長廊便塌陷一步。
很快,他看見了那道熟悉的背影——丁倩正站在一扇木門前,像是在猶豫要不要推開。
薑成吸了口氣,收斂殺氣,緩緩走過去。
“丁倩。”
她回頭,眼神裡依舊帶著幾分陌生:“你又是誰?”
薑成沒有急著回答,而是伸手,把自己腰間掛著的一枚小玉佩取下來,遞過去:“你試試戴上。”
那是他們在一次封淵戰中順手打磨出來的玉佩,表麵有一道被火漓焰刻出來的淺紋,隻有他們彼此認得。
丁倩接過去的一瞬,手指微微一顫,眼底閃過一抹說不清的情緒。
“是不是有點熟?”薑成低聲問。
丁倩沉默半晌,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薑成笑了笑,沒逼她:“沒事,不知道就留著,慢慢想。”
“反正我有的是時間。”
木門背後傳來一陣低沉的呼吸聲,像有什麼東西在那邊等著——也許是痕古,也許是另一個陷阱。
薑成往前一步,正打算推門,耳邊卻傳來痕古的低語:“你確定要帶她進去?推開這扇門,她就不會是你認識的那個人了。”
薑成手沒停:“那正好,我帶她重新認識我一次。”
木門緩緩被推開,門後的世界是一片昏暗的原野,天空掛著一輪暗紅色的月亮。風吹過,帶著血和泥土的味道。
丁倩皺眉:“這是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