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個的時候,書頁突然抖了一下,“注解”瘋長,像一堆蟲。
“快!”丁倩嗓子都啞了,“它要合頁!”
薑成把鐮刀往下一杵,“青蓮·定頁!”十三瓣落在頁角,像扣子。
頁心猛然一停,骨室深處傳來一聲很輕的歎息,像誰在紙背後翻了一指。
“上頭有人在加筆。”月千行臉色煞白,“這筆……不像胎心像外頭的手。”
“好嘛,還真來了。”鐵罡獰笑,“那就連他手一起剁。”
薑成沒抬頭,隻把最後一個人從書頁上扯下來,遞給依依,“撤人。”
“那你呢?”丁倩壓聲。
“我釘兩行字。”薑成拾起鐮刀,低低吐出四個字,“‘頁心封半’。”
這一句不是口嗨,他是真把“當下”壓成兩行“字”。青蓮第十三瓣化成兩道極細的線,箍住頁心的兩處“翻頁脊”。
做完這一步,他整個人往後一栽,丁倩一把扶住,人還穩得住,就是臉白得厲害。
“走。”薑成吐氣,“這頁先這樣。”
眾人一線撤出骨室。門後暗紅齊亮,整層“第二頁”像被放進火裡烤了一下,沒烤透,隻烤出焦味。
“你們聞見沒?”鐵罡咧嘴,“這味兒,像它心焦。”
“那就對了。”薑成提刀,“讓它一直焦,焦到我們把書全撕。”
他們在骨道裡掉轉身,往第三頁的方向切去。
夜淵號在外,像一條藏在岩層裡的銀魚,悄悄遊過。
星海背後那道更深的影子,又近了一寸。
第三頁的位置很刁鑽,骨道到了儘頭突然抬高,像一節翻起來的書脊。前麵沒有門,隻有一條橫著的裂縫,細得跟人臉上的刀口差不多。
月千行看了兩眼星象盤:“這頁比較陰,不給你門,讓你自己找縫。”
薑成把鐮刀往上一挑,混沌青蓮壓低成一層薄膜,像把一張水麵抹在裂縫上。裂縫裡立刻冒出細碎的灰泡,劈裡啪啦往外炸。
“歸骨因母的外化相,先探探我們斤兩。”丁倩把輪盤扣在他背後,“三息內彆硬闖,我拖掉它的第一波‘注解’。”
灰泡一串串貼到薄膜上,變成小字。不是罵人,是寫人:“薑成此刻舉刀角度偏三分之一”“鐵罡重心靠前兩寸”“楚焰右肩舊傷牽動”。字一多,人就會不自覺照著“被寫的你”去走。
“彆看字。”薑成低聲,“按我的拍。”
他腳下一錯步,“合瓣”,十三瓣像十三麵小鏡,把貼上來的注解全照回去。泡子自己看自己,愣住半息,被噬湮之炎慢慢磨成灰。
骨縫另一端忽然“呼”地一下,像誰隔著門口哈氣。一股細到幾乎沒有的味道鑽過來,甜裡帶腥,再壓著一股老紙的潮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