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七笑道:「路途遙遠,跋涉艱難,路過無邊城,想進城歇歇腳,沒想到君侯這麼大脾氣,派人帶著兵刃去殺我,咱們到底有什麼仇怨,值得你下這麼重的手?」
「誤會,這必然是誤會,」豹應君解釋道,「無邊城出了些盜匪,我讓呂大夫派人剿匪,不期誤傷了殿下,我代呂大夫向你賠罪了。」
李伴峰一笑:「原來是場誤會,我就覺得這事情裡有蹺,君侯就算和我有仇,也不至於連骨血手足都不要了,
羅家五個姐妹隨我一塊來的,君侯是想趕儘殺絕,還是想見她們一麵?」
「我五個姐妹也來了?」豹應君伴裝驚訝,「不知她們人在何處?」
李伴峰喊一聲道:「呂大夫,勞煩你叫上我朋友,讓他帶你去把羅家五姐妹請來,千萬記住,
是把人請來,不是把人綁來,我和君侯就在這等你!」
呂默生看向了豹應君。
豹應君麵色鐵青,沒有回應。
呂默生看清了自己的處境,他把李七帶過來,豹應君就不可能放過他。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隻能按李七說的辦。
呂默生小心翼翼離開了明晰大堂,等出了侯爵府的大門,他立刻帶上了自己的衛兵,回府邸找到了士人奚。
呂默生跟著士人奚到了胡翅紅的外宅,羅家五姐妹以為呂默生是來抓捕她們的,都做好了拚命的準備。
羅麗君咬牙道:「李七太魯莽了,終究被他害了。’
羅燕君看了看玉君和秀君:「連累你們姐妹,跟我們羅家受苦了。」
玉君和秀君倒不含糊:「不要說那些有的沒的,一天是姐妹,一輩子是姐妹,咱們跟他們拚呀少君說了一句:「七哥肯定有主張,咱們先看看情勢。」
玉君咬牙道:「還看什麼情勢,殺一個夠本,殺倆賺一個!”
羅玉君剛要衝出去,忽聽呂默生喊道:「且慢!」
他這聲真是嚇人,羅家姐妹都知道這叫驢動靜大,可還是被他給嚇了一跳。
羅麗君自知身陷絕境,可氣勢上沒掉下來:「老驢,你好膽色,敢衝著我大呼小叫?」
呂默生獨自一人進了院子,神色冰冷,掃視眾人道:「李七殿下,命我請諸位到侯爵府上敘話羅少君麵露喜色。
羅麗君看了看呂默生,她可不相信老驢說的是真的。
呂默生不卑不亢,回頭喊了一聲:「把奚帶來。”
手下人把士人奚帶了過來,奚朝著羅家姐妹不住的點頭。
羅麗君還是懷疑。
呂默生掃視眾人,忽而雙膝跪地,大喝一聲:「罪臣呂默生,恭迎君侯回府!」
明晰大堂之上,雙方還在僵持,彼此言談還算從容,可大堂之上的每一根廊柱都在顫抖。
在大堂上的每個人,都很害怕。
豹應君的腦袋在李七手裡著,他真怕李七一時衝動要了他的命。
如果李七真要了他的命,拿著兵刃的侍衛們肯定也不會放過李伴峰,跟豹應君一命換一命,李七實在不劃算。
等羅家五姐妹來了,李伴峰鬆了半口氣,拎著豹應君道:「你家姐妹來了,快去打聲招呼。」
一群衛兵端著兵刃,看向了羅麗君。
羅麗君看清了大堂上的情勢,也來了些底氣,怒喝一聲道:「敢拿兵刃指著我?你們好大膽子大堂上的衛兵,一半是豹應君帶來的,還有一半原本就在侯爵府。
聽到羅麗君這一聲吼,原本就在侯爵府的衛兵,都把兵刃放下了。
剩下一半衛兵很糾結,他們看向豹應君,豹應君不敢說話。
羅燕君怒喝一聲:「你們瞎了還是聾了?君侯來了,你們還拿著兵刃做什麼?」
威嚇之下,剩下的一半士兵也把兵刃放下了。
豹應君心裡暗罵,可罵也沒用,衛兵雖說是他帶來的,但一年到頭才多少俸祿?豹應君連話都不敢說一句,衛兵憑什麼在這玩命?
李伴峰這顆心算徹底放下了,豹應君低下頭,衝著羅麗君道:「姐,你回來了!”
羅麗君看著豹應君道:「你是不是特彆怕我回來?」
豹應君搖頭道:「姐,我一直盼著你回來,老驢做的事情,我是真不知道,
咱們倆從小一塊長大,以前確實有過不少爭鬥,學武藝要爭個高下,學詩文也要爭個高下,
可無論咱們再怎麼爭,對外邊的事情,咱們從沒含糊過,要是有外人動了羅家,咱們誰都沒慫過!」
羅麗君冷笑一聲道:「你還算羅家人麼?」
豹應君歎了口氣:「十五歲那年,我被送去了豹家,這不是我能選的,我到今天都沒改過名字,我心裡到什麼時候都裝著羅家!
聽說姐姐落難了,我想儘一切辦法把無邊城接到手裡,我就怕咱們羅家的家業,被彆人搶去了,
姐,你今天要是不信我,就當場殺了我,弟弟把這條命交給你,算是還了羅家的養育之恩!」
豹應君伸著脖子,等羅麗君殺他。
羅麗君不敢動手,她可不是舍不得豹應君。
一旦動手,她就等於殺了一方諸侯,喬毅那邊怎麼交代?以後還讓喬毅怎麼幫羅家翻身?
羅麗君先說了句軟話:「應君,姐姐也不是要奪你的爵位,姐姐就想借無邊城,送李七殿下前往朝歌。」
豹應君點頭道:「有姐姐這句話,小弟縱使粉身碎骨,也得把姐姐們護送到朝歌!」
這姐弟倆重歸於好了!
至少現在看著挺好!
大堂上其他人也該表態了。
白良辰前腿跪地道:「骨血之情,有如崇山峻嶺之基石,血脈不斷,山峰不倒,手足冰釋前嫌,委實可喜可賀!”
一眾大夫都跟著道喜。
呂默生依舊趴在門口,一語不發。
道喜還早,難說後邊會出什麼狀況,也難說最後誰是主公。
姐弟倆敘話片刻,豹應君壓低聲音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諸位大夫心思各異,咱們的家事,不能被外人聽到,還應在家裡細說。」
羅麗君看看李伴峰,她不確定是不是該離開明晰大堂。
李伴峰微微點頭。
眾人跟著豹應君,到了府邸後園,豹應君單獨找了一座閣樓,和姐妹們敘話。
這座閣樓叫玉翠樓,李伴峰看著閣樓環境不錯,樓上樓下大致轉了轉。
豹應君的心提到了喉嚨,他怕李七看出破綻。
接管侯爵府後,玉翠樓該被他改建過,裡邊布置了一件一等兵刃。
這件兵刃有靈性,能分清敵我,隻要到了合適的時機,豹應君一聲令下,就能把李七和羅家五姐妹全都收拾了。
現在時機不太合適,李七離他太近,
他聽說過李七是旅修,也知道普羅州的旅修速度極快,可就剛才李七在大堂上出手那一下,還是把豹應君嚇到了。
得想辦法把李七支走,至少得讓他離自己遠一點,否則李七隨時可能搶先一步取走他性命。
可怎麼才能把李七支開?
豹應君還在思索對策,李伴峰忽然打了個哈欠:「這一路,可真把我累壞了,你們在這先商量著,我得找個地方歇會。」
李伴峰確實累了,提心吊膽,一路搏命,確實不容易。
豹應君心下大喜,時機終於來了:「李七殿下,彆的地方不安全,你就在樓上歇歇吧,我讓人給您拾攝下房間。」
羅麗君心下叫苦,這李七真是心大,都什麼時候了,他還睡得著?
眼下眾人正在火上烤著,豹應君一旦翻臉,後果不堪設想。
可看李七的樣子,確實疲憊不堪,羅麗君也有些心疼。
她對玉翠樓也很熟悉,小的時候,她們姐幾個總在玉翠樓裡嬉鬨,在這歇息片刻,應該沒什麼大礙:「李公子,就聽應君的,你彆走遠,就這裡歇息吧。」
李伴峰點點頭:「也不用找人拾房間了,我剛才上去看了,有床有被子,還都挺乾淨,我上去睡著了。」
羅少君放心不下:「七哥,我陪你!」
羅玉君皺眉道:「挺大個丫頭,不知道羞臊,男人睡覺,你陪著乾什麼?」
豹應君笑道:「妹子大了,管不住了,就讓少君陪著去吧。」
說話間,豹應君從案幾上拿起一方手帕,看似是要擦手,實則牢牢在了自己手裡。
去吧,隻要你們上了樓,就讓一等兵刃動手。
到時候羅少君和李七死在樓上,其他人都死在樓下。
李七,能把我逼到這一步,你也算個人物,難怪你在普羅州名聲那麼大。
可惜你落在了我手裡,隻能怪你選錯了敵手,
這世上要是後悔藥吃,我保證你一輩子都不敢在我麵前放肆,李七呀李七,你說你真是——
李七哪去了?
李七剛要上樓梯,身影突然不見了。
豹應君愣了片刻,隨即嚇得渾身顫抖。
他想喊出一等兵刃的名字,沒等張口,砰的一聲,身子炸成了一團血肉。
豹應君炸了!
李伴峰也一直在等一個機會,等一個能把豹應君帶走,又方便善後的機會。
剛才在大堂肯定不合適,人太多了。
這座玉翠樓就挺合適的,還是豹應君親自選的。
羅麗君擦了擦臉上血跡,愣然道:「走,走馬觀花———.”
殺死一方諸侯的罪過坐實了!
五姐妹抬眼望去,見李伴峰從樓梯上一步一步走了下來。
羅麗君驚呼一聲:「你怎麼把他給殺了?咱們怎麼和喬毅交代?」
「交代,交代,哪那麼多交代?」李伴峰回到桌邊,倒了杯茶水,茶壺太大,茶碗也大,這一碗茶夠李伴峰洗臉用。
他還真就用茶水洗了臉,洗的滿臉都是水,他還特地往眼睛周圍點了些水珠。
羅麗君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李伴峰掛著滿臉「淚水」,問道:「你弟弟死了,你不哭麼?”
「我哭———」羅麗君徹底茫然了。
李伴峰道:「是呀,你得哭,告訴大堂上的大夫們,他們都得哭,哭過之後,無邊城還是你們羅家的!」
「羅家的————.」羅麗君還沒反應過來。
「還在這愣著?」李伴峰催促道,「自己家的地盤,自己搶回來去!哭著搶!」
羅少君第一個醒過神來:「應君哥呀,你就這麼死了?」
羅燕君道:「在這哭沒用,去大堂哭去!」
姐幾個一並去了大堂,羅玉君還沒弄明白:「到底為什麼哭呀?
羅秀君道:「你問那麼多做什麼?七爺讓哭,你就哭!」
李伴峰兩手一抄,蹲下了身子,看著豹應君的屍首。
「應君啊,你這孩子打小就要強,看你炸成這樣,我心裡也不好受。」李伴峰抽泣兩聲,流下了眼淚。
眼淚落了下來,一片飛灰也跟著落了下來,豹應君這下死乾淨了。
李伴峰想找個東西擦擦眼淚,屍首上正好有一塊絹帕。
李伴峰把絹帕撿了起來,擦擦淚珠,順便看了看絹帕上文字。
絹帕上隻有三個字,寫的比較狂放,李伴峰看了許久才認出來。
「江玲兒!」
「哎!」
屋子裡有人答應了一聲。
PS:這是誰答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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