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夫人想要起身,卻被顧正臣出聲給攔住了。
禮製擺著呢,基本的禮儀走完才好說其他,侯府的威儀與臉麵還是需要顧一顧。
老顧氏帶人進入正廳,眼淚看著顧老夫人,又看了看顧正臣,彎腰放下拐杖就要行大禮:“草民見過太夫人,定遠侯,定遠侯夫人——”
顧正臣站起身避開這一禮,站至一旁看向母親。
顧老夫人看著跪在下麵的老人,已近滿頭白發,這一彆二十多年,人終是老了,至於丈夫的兄長顧安,也滄桑了許多,自己大哥張書,還留有當年的儒雅之氣,隻不過鬢角也泛白了……
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故人,在這遠離故土兩千餘裡的金陵,跨過了二十多年的歲月,以這種方式見麵了。
當年離開時,他們坐著,我們跪著。
如今相見時,自己坐著,他們跪著。
多少有些譏諷……
隻是,二十多年,孩子都長大成人了,該放下的也該放下了。既然他們通過了試探與考驗走到了這裡,就到此為止吧。
顧老夫人起身走上前,伸出手攙住老顧氏:“禮儀走完了,那就起來吧。”
老顧氏抬起頭看著兒媳,淚水奪眶而出:“是我對不起你們,是我的錯,是我昧了良心,沒了骨氣,才將你們一家人趕出去……今日前來,隻是想當麵給你們致歉。”
顧老夫人深深歎了口氣:“過去就過去了,不用提了。”
老顧氏依舊不起身:“若不能取得你們的原諒,我就是死,也無法給你死去的父親交代。今日就讓我們跪著,跪到你可以原諒我們的時候……”
顧正臣直皺眉頭。
這哪裡是求原諒,更像是仗著身份變相逼人啊。如此認錯的態度,多少有些不合適。
可母親吃這一套。
顧老夫人一口答應了下來:“我原諒你們了,起來吧。”
老顧氏這才顫顫巍巍地起身,拿著帕子擦去眼淚,喊了聲:“汐娘,這些年辛苦你了。”
顧老夫人紅著眼:“這些話就不必說了。”
顧安低頭:“弟妹。”
張書哽咽:“妹妹!”
顧正臣看著哭成一片的幾人,張希婉眼淚都下來了,隻好低著頭誰也不看。
興許是經曆的事太多了,內心已經強大,也興許是記憶太少,對這些人沒什麼親情之感,總之顧正臣就如一個外人,波瀾不驚,甚至還有幾分想離開的衝動。
直至母親招呼:“還不過來見見你奶奶,大伯,大舅?”
顧正臣這才不得不走上前,行禮見過幾人。
老顧氏抓著顧正臣的手,一頓誇:“這就是不二啊,打小就有靈氣,機敏過人,隻是萬萬沒想到,年紀輕輕竟已封爵。這是——侯爵夫人,端莊秀美,定是書香門第出身……”
顧正臣皮笑肉不笑地應付著,想走一時又走不開。
當一個個孩子也出來見過之後,見麵的寒暄總算結束。
顧正臣收斂了笑意,板著臉說道:“既然到了金陵,有些話還是說在前麵為好。高綸告訴你們的並不是虛假的恐嚇,文臣確實在網絡罪名,每日都有人上書彈劾,就連一些禦史,甚至都想要借百姓之手,督促陛下動手。”
“告訴你們這些事,是想給你們說,定遠侯府現在正處在漩渦之中,此處為是非之地,有任何把柄都可能會被人抓住,拿去攻訐彈劾。所以你們在金陵,可不要借定遠侯的名頭說話、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