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知州、知縣在離開陽曲之後,顧正臣並沒有立即動身,而是留在布政使司與費震、趙新等人商議移民細則,推敲其中存在的問題與不足,並分析各府州縣人口數量,初步擬定移民方略。
這一日午時,顧正臣坐在書房,翻閱著太原府各縣人口書冊,將其中的數字提出來,製為表格,正填著數字,林白帆從門外走了過來,低聲道:“老爺,孫十八回來了。”
顧正臣手中的毛筆微微抬起,側頭看向林白帆:“人找到了嗎?”
林白帆點了下頭:“帶來了,已經安置在了租下來的院子裡。”
顧正臣沒了處理表格的心思,將毛筆放下,起身道:“走吧。”
布政使司西三條巷,一處安靜小院的門被推開了,東宮的禁衛隨後將門關了起來。
林白帆指了指東麵的房屋:“二王在背書,這幾日並沒怎麼出門,老爺要找的人在西麵這屋,那,孫十八在那守著呢。”
孫十八見顧正臣來了,疾步上前:“老爺。”
顧正臣打量著孫十八,見他臉上多了兩道傷疤,皺了下眉頭:“途中遇到麻煩了?”
孫十八憨厚一笑:“沒有,趕路太急,摔了下而已。不礙事,老爺,人我給帶回來了,他現在已經不是什麼巡檢、典史,而是一個尋常百姓。聽聞老爺尋他問些消息,帶了信件便跟了過來……”
顧正臣聽完孫十八的講述之後,對林白帆笑道:“彆看他本事不如你,可跟了我十年,辦事從來出過差錯,給他打些好酒,好好休息幾日。”
孫十八看著要離開的林白帆喊道:“我要喝汾清。”
林白帆抬起手:“滿足你。”
汾清,那就是汾酒,被記在史書裡的,堪稱最早的國酒,北齊武成帝高湛就曾寫過詩詞“吾飲汾清二杯,勸汝於鄴酌兩杯”。
不過這個時候的汾清還不算純正的白酒,不夠烈。
既然孫十八想要喝,那就隨他去,這東西也就在山西還行,到了金陵,喝多了燒刀子酒的人可喝不慣。
推門。
顧正臣邁步走了進去,淩言不安地站著,看著眼前的顧正臣,跪了下來:“草民淩言,見過鎮國公!”
是他!
是在台莊運河上偶遇的那個年輕人。
十年之前,他赴京上任句容知縣!
十年之後,他已位列國公,名震天下!
而自己——
十年之前,運河之上小巡檢。
十年之後,破草屋裡的老百姓。
這變化,這際遇,天壤之彆。
隻是淩言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過去了這麼久,自己這個小人物,竟還能見到顧正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