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長看著雨幕並無波動。
盧仲謙言道:“那人說,錦衣衛這是抓了趙仇的家人,在逼迫江浦的一些人現身。還說,江浦的暗流遲早會湧上來,到時候不知道會死多少人。”
李善長眉頭動了下,轉過身問道:“一些人現身,那人想說什麼?”
盧仲謙搖頭:“不知道,隻說江浦那些人遲早會死無葬身之地。”
李善長抓了下胡須:“死無葬身之地嗎?嗬,趙仇的家人被中軍都督府抓走四日,對方尚且沉得住氣,這次被錦衣衛抓走了,怕也未必會現身。”
盧仲謙上前去倒茶:“可是老爺,江浦有錦衣衛盯著,現如今趙仇的家人也落到了錦衣衛手中,暗中的人哪還有什麼活路。”
李善長接過茶碗:“你懂什麼?這背後的人可精明著呢,在這種情況下若想避開錦衣衛的鋒芒,那最好的辦法就是禍水東引,隻要將錦衣衛引到其他人身上去,那他們便有了一線生機。”
“禍水東引?”
盧仲謙眼神一亮,轉而問道:“老爺,錦衣衛抓趙仇的家人,會不會抓錯人?”
李善長抿了口茶,老眸深邃:“說起來,一開始我也沒留意到趙仇,尤其是後來傳出趙仇已死的消息。可現在看錦衣衛的動作,這個趙仇未必死了,很可能是假死脫身。”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抓趙仇家人的過程,這裡麵可是大有學問,簡直是渾然天成,因勢利導,這背後的謀略非比尋常,就是不知道是誰的手筆。”
朝廷不是直接抓趙仇全家人,而是先抓趙誠、趙信,然後推到其全家,也不是錦衣衛直接出麵,而是中軍都督府先出麵,錦衣衛後出麵。
這個節奏,這個進度,如同一次又一次地試探。
試探一下,觀察一次。
觀察一次,試探一次。
往複為之!
李善長深吸了一口氣,言道:“看來外麵很是熱鬨啊,等此間事了,我倒想見一見這個謀劃之人,此人日後必成大器。”
一個掌握了節奏,控製著全局從容而動的家夥,不會是簡單之輩。
盧仲謙笑著回道:“能得到老爺誇讚的人可不多,對了,我還聽說了一件事。”
“講。”
李善長坐了下來。
盧仲謙欠身道:“五月裡,山西開始了大規模移民,幾乎是三抽一,規模極大。”
李善長皺眉:“這事不是說過了,禦史也沒少彈劾鎮國公,說他要拆了小半個山西。隻不過啊,河北巡撫使這官職怎麼來的,那些禦史還沒看穿啊。”
盧仲謙見李善長沒耐心,趕忙說:“老爺,為了阻止這次移民,尤其是一些大戶不甘心被拆散,有賄賂官員的,有讓士紳出麵的,還有人動了心思,要請動歐陽駙馬去遊說鎮國公改變主意……”
“歐陽倫?”
李善長愣了下,哈哈大笑起來:“快說,後麵呢?”
盧仲謙歎了口氣:“後麵,那,歐陽駙馬聽聞之後,嚇得雙腿一哆嗦,這不是,今日已經跑回了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