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桓之剛想說李赫倫是奉萬羽堂內部命令,前赴日本的。但意識到朱後山、熊廣泰二人就在旁邊坐著,他直接跳過了這一段,繼續道“他目前是在日本的一位叫德川家康的諸侯麾下做事。”
“還有呢?”
“沒有了,他就說了這麼多。到名護屋之後他便與我們分開了。”季桓之這會兒才想起來,李赫倫原本是要將什麼東西交給自己,但抵達名護屋後,二人沒有再次見麵的機會,這件事就耽誤了。如此看來,他還是得去女真完顏部跑一趟,取回萬羽堂頭領所要的物品。
李密歎了口氣,隻聽得寥寥數語,臉上難掩失望之情。但起碼知道了父親尚在人世,也算是難得的好消息,他多少能感覺寬慰一些。由於心情還可以,李密告訴他們道“我這段時間,也有一些特彆的發現。”
熊廣泰問“三弟趕緊講講。”
李密下意識地左右瞧瞧,附身壓低聲音道“我剛才說過,這段時間陪著兵部派來的使臣、神機營遊擊將軍沈惟敬安撫朝鮮君臣並與倭人和談。這不知哪裡來的老油條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將朝鮮上上下下乃至倭軍上上下下都搞得服服帖帖,甚至幾句話就讓倭軍不再進犯義州。”
“喔,世上竟有這種奇人?”
“此外他在和談後一直與倭人有書信來往,不知是不是在密談些什麼。”
朱後山沉思片刻,問道“我從未聽過神機營有叫這個名字的將軍,此人究竟什麼來曆?”
李密道“據說是兵部尚書從民間招募的一個走私商販,經常往來於大明、朝鮮、日本與琉球之間——對了,早在與倭軍和談前,他就派自己的家丁寄送書信,但我卻發現此人寫了兩封書信,一封寄往平壤倭軍處,一封卻是往大明的方向送去,”
熊廣泰道“興許他隻是將事務寫成折子,回稟給兵部呢?”
李密道“他自己也稱是寄給兵部的折子。但我敢肯定那絕對不是。因為他特地叮囑那名家丁,在入夜後送信。試想如果他是要送信給兵部,有必要特地囑咐家丁等到晚上再送信嗎?”
熊廣泰有些會意“好像是這麼回事。”
李密繼續道“因此愚弟特派麾下一名校尉監視那名家丁,在其入夜攜信出發後一路尾隨,發現他去了鳳凰城一帶,將書信交給了某個商人模樣的人。而且據校尉所說,他發現除自己以外,同樣有另一名不明身份的人跟蹤沈惟敬的家丁。那商人因此產生警惕,慌亂之餘落下來某樣東西,叫那個不明身份的人撿了去。而校尉則繼續尾行,竟然在青台峪遭遇了襲擊,所幸沒有受傷。之後校尉便趕回來將一路的經曆告訴了我。”
朱後山道“也不奇怪,從鳳凰城到青台峪隻有一條路,那些人在途中自然會有同黨接應,跟丟了也在情理之中。隻是現在需要弄明白的是,這所謂的遊擊將軍沈惟敬到底寫了怎樣的信息又交給了誰,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
其實要想弄清楚這個問題,最直接的辦法無疑是問沈惟敬本人了,當然他說不說實話又是另一碼事了。而朱後山等數人目前最擔心的,是沈惟敬是否與倭軍達成了某種交易,同時又將重要的情報透露給了某個心懷不軌的組織,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即將抵達朝鮮的支援兵馬,很可能會麵臨嚴峻的考驗。
到底該如何弄清楚這些事情呢?看起來就和當初的驛館刺殺案一般,毫無頭緒。幾人的心情不免又變得沉重起來。
不過,默默沉思了許久的季桓之總算開口了,他又產生了特彆的想法,覺得需要講出來
“其實大可不必過於操心。”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朱後山是徹底看出來季桓之這小子平時很悶,實際上一肚子主意,他頗感興趣地問道“怎麼,你又有點子了?”
季桓之先沒有回答,而是問李密“李總旗,請問沈將軍和倭軍書信往來,有沒有告訴彆人交流的內容?”
“無非就是安定倭軍,延緩戰事罷了。”李密頓了頓又道“不過具體內容他倒沒有細說過。”
“那好辦了——”季桓之一副十拿九穩的樣子,說出了自己的辦法
“就告沈惟敬身為兵部特遣使節,卻暗中通敵,有不可告人之秘,罪該萬死。”
朱後山聽罷,心裡竟不由得生出一陣寒意。他沒料到,這個自己還頗抱有期許的小子在經過了閒山島一事後,也逐漸真正變得像一個廠衛中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