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錦衣衛!
話說元海靈不由分說,一刀兩槍,將季桓之打翻。
地下室入口處的兩名看守聽到動靜,擔心三娘子出事,趕忙下來查看,沒想到卻看見元海靈正在悠然地擦槍,而他們負責的囚犯正側臥著發出微弱的呻吟,鮮血早已浸透了他身下的乾草墊。
“三娘子——”
“讓俚慢慢感受死亡的痛楚吧。”元海靈退出牢房,坐在看守用的長凳上,接著燭光重新給手槍裝填彈藥,她要保證需要用的時候總能立即開火。由於時代的原因,簧輪手槍的裝彈的過程相當漫長,元海靈就一邊裝彈,一邊欣賞季桓之垂死掙紮的過程。在這個少女伶俐清爽的外表下,其實住著一顆殘忍的心。廢話,從小就打獵殺生的,還能指望她是個大善人不成?
季桓之中彈之後,也說不清楚被擊中了哪裡,隻是覺得五臟六腑都在痙攣,劇痛難忍,卻又無力爬起,隻能倒在草墊上,眼睜睜地看著身體裡的血汩汩流出,生命一點一點地流逝,同時視野也漸漸蒙上一層陰影,愈發黯淡起來。
“救救我——”出於求生的本能,季桓之用含混不清的聲音哀求。
對此,元海靈冷淡地表示“嗯,那歐聽著咧。”
不過,季桓之還有其他話要說“白蓮——都——要來了——”
“倷勒講啥個?”元海靈知道一句老話,那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季桓之這會兒說出的話,必然有一定的真實性,而白蓮二字,她是聽得真真切切。白蓮教?元海靈頓時不敢怠慢了,她又走到季桓之跟前,撩起裙擺防止被血液弄汙,蹲下來將一邊耳朵湊近了,聽季桓之究竟在說些什麼。
經過仔細聆聽和一定程度上的合理猜測,元海靈總算明白了季桓之在說什麼
“白蓮教、都察院要來了,救救我,也救救你們。”
元海靈呆住了片刻,而後頓時驚醒一般,衝看守喝道“叫人、快去叫人!”
話音剛落,還沒叫就有人下來了。
“三娘子。”
“表姐,倷怎麼來了?”
“倷做了啥呀?”來人急急忙忙走到監牢門口,看見一地的血和濕草墊上奄奄一息的人,扶著欄杆摁住了一邊太陽穴。
“表姐——”
“彆講那麼多了,趕緊救人。”
季桓之已經翻起了白眼,在瞳仁翻到眼皮裡之前的一霎那,他似乎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蹲在了自己麵前,並探過來一隻手,摸在了他臉上——真暖和啊。
迷迷糊糊中,季桓之臉上露出了滿足的微笑,隨即便不省人事了。
據說,人在彌留之際,會在瞬間將自己的一生回顧一遍,而這瞬間隻是對於旁人來說是彈指一揮間,對於將死的本人來說,卻漫長的又仿佛是一輩子。不過季桓之的記憶回溯並沒有從幼年時的生活開始,而是攫取了這些年中令他印象最為深刻的片段,譬如在學堂裡給先生難看、跟著鄉鄰逃難躲避倭寇;接著又是近些年的經曆,比如驛館案發的那場夜雨、在朝鮮被倭寇俘虜、信長燒烤店遭遇忍者襲擊;而後是初到河南衛輝潞王府、被其奢華所深深震撼,開封西坡街胡同柳依媛的住宅裡用袖劍殺死商然;最後也是最美好的記憶,那就是回到京師大時雍坊自己那處寒酸的租屋內,與邊鴻影在火熱的炕上大汗淋漓,那雪白柔軟的胴體、軟糯可人的音聲、甜蜜香馥的蜜液,無不令他回味無窮……
然而這美好的一切,終被一群煞氣淩人的旗手衛士兵毀掉了。
“不要來救我。”邊鴻影噙著淚說出了對季桓之的最後一句話。那無比決絕的眼神令他一輩子也難以忘記。
“不要來救我。”仿佛敲定了終局,二人再無相見機會。
“不,我一定要救你——”季桓之已經迷離的神識對著幻想中飄然而去的邊鴻影這麼說著“等著我,我會來的,等著我,邊夫人、好姐姐,等著我,我一定會來救你的。”
“傻弟弟——”
幻想中的邊鴻影聽到他的呼喚,竟然自己飄回到了他的麵前,回應著,然而後半句卻不是曾經說過的那句“我也愛你”又或是彆的什麼,而是“你說什麼胡話?”
“你說什麼胡話呢,嗯?傻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