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桓之朝熊廣泰轉過身來,他相信看到熊廣泰因為激動在微微發抖。他帶著微笑走近熊廣泰,貼著他的耳朵說“二哥,彆害怕,相信我,老鷹的眼睛已經閉上了,我們現在隻是跟一隻普通的禿鷲打交道。”
“對,對,”熊廣泰回答說。
掌門官來了。
“二位進去吧,”他說,“廠公等你們去。”
盧受果然坐在他的書房裡,正在一張領取補助和俸祿的名單上儘可能劃掉一些名字。他眼睛原見季桓之和熊廣泰進來,雖然聽到掌門官通報,他的兩眼閃耀出喜悅的光芒,但是他卻裝作不動聲色。
“喲,季同知來了呀。”他說,“你來得可真快。”
“回盧公公的話。我奉命來到,熊廣泰也是如此,他是我的一位老朋友,曾經也在鎮撫司當差。”
熊廣泰向廠公躬身行禮。
“不錯不錯。”盧受說。熊廣泰向左右轉動腦袋,又很神氣地動動肩膀。
“雖然上了些年紀,但精氣神還在,咱家中意。”盧受開始欣賞起熊廣泰的有力的雙手,寬闊的肩膀,凝視的目光。他不禁想起來從前的錦衣衛小團體一共有四個人。
“季同知,你的另外兩位朋友呢?”盧受問。
熊廣泰張開嘴,他認為這是他插話的機會到了。季桓之向他遞了個眼色。
“我們那兩位朋友此刻有事纏身,以後他們會來找我們的。”
盧受輕輕咳了幾聲嗽。
“看來這位比他們空閒一些,他願意重新效勞嗎?”盧受問道。
“願意,盧公公,這完全是出於一片忠誠,因為熊登州很富有。”
“富有?”盧受問了一下,對他說來,這是唯一能夠引起他最重視的字眼。
“一年收入五萬兩銀子,”熊廣泰說。這是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完全出於一片忠誠,”盧受露出他特有的狡猾的微笑說,“是完全出於一片忠誠嗎?”
“大人也許很不相信這樣的說法吧?”季桓之問道。
“你呢,季同知?”盧受單肘支在他的書桌上,單手托住下巴,反問了一句。
“我嗎,”季桓之說,“我為聖上效勞近二十載,全然出於一片赤誠。可是表示忠誠的結果,總應該得到些什麼。”
“舉個例說說。”
“是這樣!公公,我的朋友在登州府享有大片田園土地,不過,他希望他的這些土地能從財產變為食邑。”
“僅僅是這樣嗎?”盧受說,他看到不用花費分文就能獎勵熊廣泰的忠誠,眼睛裡禁不住發出喜悅的光芒,“僅僅是這樣嗎?事情會順利解決的。”
“我能封爵了!”熊廣泰大聲說,同時向前跨了一步。
“我曾經對你說過的話,”季桓之用手拉住了他,“盧公公現在對你又重新說了一遍。”
“你呢,季同知,”盧受又問道,“你希望得到什麼?”
“回盧公公,”季桓之說,“自從我任指揮同知以來,到六月份,就要整整十五年了。”
“咱家明白了,你是想再往上一級?”
季桓之躬身行禮。
“好呀!這一切都不是不可能辦到的。以後再說吧,大人們,以後再說吧。現在,熊登州,”盧受說,“你喜歡擔任什麼差使?”
熊廣泰張開嘴想回答。
“大人,”季桓之說,“二哥像我一樣,喜歡擔任特彆的差使,也就是說一些被人認為是不可思議的、難以做到的事情。”
這話從季桓之嘴裡說出來沒有半點問題,盧受聽了並沒有不高興,他開始考慮起來。
“不過,咱家對你說實話,咱家把你叫來是要給你一個經常待在京城裡的職位。咱有一些放不下心的事——怎麼!出了什麼事啦?”盧受問道。
果然,從候見廳傳來了一陣很響的聲音,幾乎就在同時,書房的門打開了;一個滿身塵土的人衝進了書房,大聲叫道“廠公大人呢?廠公大人在哪兒?”
季桓之和熊廣泰急奔過去,插到那個剛來的人和廠公中間。
盧受說,“究竟是什麼事,你闖進這兒就像走進菜市場一樣?”
“大人,”受到責備的那個軍官說,“有兩句話稟告,小人要趕快私下告訴公公。我是看守。”
這個軍官麵色灰白,氣急敗壞,使得盧受完全相信他一定帶來了重要消息,就對季桓之和熊廣泰做了個手勢,要他們走開,讓送信的人過來。
季桓之和熊廣泰退到書房的一個角落裡。
“說吧,快說吧,”盧受說,“是什麼事情?”
那個自稱看守的人對盧受低語幾句,盧受的臉色頓時變得比報告他這個消息的人還要白,他無力地倒在椅子上,幾乎像昏過去一樣。
“逃走了?他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