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錦衣衛!
這一小隊人,誰也不說一句話,也不朝後看,一直往前飛馳,穿過了一條他們不知其名的小河,將左邊的一座小城留在後麵,朱後山說那是亦失哈達。
終於,他們遠遠望見一座小樹林,於是他們最後一次狠狠夾了一下馬腹,向小樹林奔去。他們一消失在這道幕後麵,來追趕他們的人就無法再看到他們。
他們停了下來,商量下步怎樣行動。他們把馬交給仆人,讓它們喘喘氣,但是沒有卸下鞍子和籠頭,周泉被派去放哨。
“四弟,讓我好好擁抱你,”朱後山對季桓之說,“你是我們的救命恩人,你是我們中間真正的英雄!”
“大哥說得對,我佩服你,”李蜜像對待兄弟那樣緊緊抱住季桓之,說“我們不止一次仰賴你的幫助,希望這不是最後一次。”
“現在,”季桓之說,“一切都妥帖了,我為我,為二哥,接受你們的感謝。我們還有時間,來,來。”
季桓之招呼兩位朋友過來,要他們也對熊廣泰致意,他們同熊廣泰緊緊握手。
“現在,”朱後山說,“不能像瘋子一樣冒險了,而是要決定一個計劃。我們往後該怎麼做?”
“我們要做的其實說起來並不難。”
“快說呀,四弟。”
“我們趕到最近的一個渡口,把我們手上的一點兒錢聚在一起,租一條船回遼陽。我有多少錢全拿出來,一個銅板也不留。最寶貴的財富,就是生命,而我們的生命,應該說,目前是千鈞一發。”
“二弟,你有什麼想法?”朱後山問。
“我嗎,”熊廣泰說,“我完全同意四弟的意見;這個建州真是個討厭的地方。”
“那麼,你已經決定要離開建州了?”朱後山問季桓之。
“當然,”季桓之說,“我看不出這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
朱後山和李蜜互相對望了一眼。
“那你們走吧,我的朋友,”他歎了口氣,說。
“怎麼,叫我們走?”季桓之說。“我認為是我們一同走!”
“不,我的朋友,”朱後山說“我們應該分開了。”
“你們要再次分開!”季桓之聽到這句意想不到的話,不禁呆住了。
熊廣泰問“為什麼要分開?我們難得聚在一起。”
“因為你們的使命已經完成,你們可以,而且甚至應該回去,可是我們的使命並沒有完成。”
“你們的使命沒有完成?”季桓之驚訝地望著朱後山說。
“沒有,”朱後山回答說,他的嗓音又溫和又有力。“我們到這兒來是為了保護李都督,我們沒有很好地保護好他,所以我們應該去救他。”
“救李如柏!”季桓之的目光從朱後山掃到李蜜身上。
李蜜沒有說話,隻是點點頭。
季桓之的臉上露出了深切同情的神情,他開始相信他是在和兩個失去理智的人打交道。他告誡朱後山“朝廷與建州立碑明誓,凡擅自越境者誅殺無赦。李都督身為遼東邊將,去一趟應當不會有什麼大礙。可你們貿然要去把他‘救’出來,或許反而會釀成不必要的後果。”
“我們是這樣擔心的,我們唯一感到痛苦的就是要死在遠離你們的地方。”
“在建州,在一個異族的領地,你們能做些什麼呢?”
“我年輕時代在建州旅行過,我的女真話說得和一個真正的建州人完全一樣,三妹呢,她也懂一點語言方麵的東西。我的朋友,如果我們有你們在一起那該有多好!我們四個人,二十三年前第一次聚到了一起,現在我們能夠一起教訓建奴!”
“那你們是打算在赫圖阿拉開篝火宴會?”季桓之幽默地說,“你們需要打死至少兩萬名女真士兵,跟一個酋長的意願和一個人的野心鬥爭,並且取得勝利?而這個酋長的名字叫奴兒哈赤。你,大哥也好,你,三姐也好,你們以前都是看見過這個人的。是呀!這是一個不平常的人,他叫我十分清楚地聯想到我們曾經在朝鮮戰場上見過的那位李如鬆李總兵。不要過分誇大你們的義務。也不要做無謂的犧牲!當我朝著你看的時候,說實話我覺得我看到的是一位很有理智的人,但在你回答我話的時候,我覺得我是在和一個瘋子打交道。喂,二哥,你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請坦率地說說。”
“並不好,”熊廣泰回答道。
“聽著,”季桓之繼續說下去,他看到朱後山不在聽他說活,而是好像在聽自己心裡的一個聲音說話,感到不耐煩起來,“聽我的勸告你決不會吃虧的;好吧,相信我說的,大哥,你的任務己經完成了,堂堂正正地完成了,和我們一起回去吧?”
“老弟,”朱後山說,“我們的決心是不可動搖的。”
“你們可是有彆的我們不知道的原因?”
朱後山笑了笑。
季桓之隻好儘可能多地說著一些他能夠找得到的最有說服力的理由。可是朱後山聽了這些理由,隻是用冷靜和溫和的微笑來回答,李蜜也不說話,季桓之每說一個理由,她就搖頭。
“好吧!”季桓之怒衝衝地說,“好吧!既然你們要這樣做,那就讓我們把屍骨留在這個倒黴的地方吧,這兒一年四季都冷得要命,七月份就開始下雪,秋天就看不見太陽、總是陰天了。不過,說到正題上來,死在這兒,或者死在彆處,既然都是應該死,對我們來說,算不了什麼。”
“不過,四弟,”朱後山說,“你好好想一想,在這兒要死得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