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錦衣衛!
雖然還隻是下午未時,但是天已經全黑了。雪下得很密,一落下來就凍住。李蜜也回來了,他看到朱後山即使還有知覺,至少也筋疲力儘地癱在那兒。聽到他的朋友說話,沈陽侯從他陷入的麻木狀態中醒了過來。由於經曆過一場大戰,加上歲月不饒人,朱後山在甩開追兵後昏睡了數個時辰。
“你醒了。”
“我們在哪兒?”
“我們在野外,看,前麵就是已經上凍的渾河。”
“既然已經到渾河了,我想知道季兄弟所說的雪橇在哪兒?”
“季兄弟呢,”李蜜東張西望地問著。
“我們被衝散了,”熊廣泰說,“雖然找拚命找,也沒有找到他。不過他和李都督一起走的,應當不會有大礙。”
“雪橇呢?”一個聲音問道,發出這個聲音的人一路匆匆趕來,顯得有些低沉。
過來的是兩匹馬、三個人,除季桓之外,還有李如柏和李璨同乘一馬。
“現在拉馬的牲口的確已經遠遠超過我們的需求了,”熊廣泰說,“可是馬拉什麼呢?”
話音剛落,遠遠出現一個老頭,正趕著前三匹、後三匹一共六匹馬,馬屁股後麵是一副比尋常馬車車廂還要大的雪橇,唯一的缺憾就是沒有頂子。而這個趕雪橇的老頭正是龐明星。雪橇上還坐著一個人,乃是周泉。這兩位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裡,他們一直在忙活著他們工作,並在今天將他們的傑作展示了出來。
“上哪兒說理去?”龐明星氣喘籲籲地說“我都土埋脖子的人了,還要遭這麼大的罪!”
有了便捷的交通工具,剩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一行人決定順著結冰的河麵,先去撫順,好好休息幾天,再趕往沈陽,再在沈陽休整一下,接著趕往最終的目的地遼陽。
雪橇快得像子彈,在冰層上繪出兩道長得看不到儘頭的痕跡。沿途也沒有遇見其他建州反賊的圍堵和截殺,因此,一行八人安全地通過了撫順關,正式進入了遼東境內。
到了撫順,熊廣泰就迫不及待地奔向最近的小酒館,叫上兩壺好酒和一盆燒肉,甩開腮幫子撩開後槽牙,似風卷殘雲般讓飯菜如滾滾波濤一樣灌入喉嚨。之前他還說過遼東這地方簡直不是人待的,但去過建州之後,他覺得現在身處的撫順小酒館就是天堂。
而李如柏抵達撫順後,直接去找鎮守撫順的將軍,撫順的守將原本就是李家的家丁,自然會安排人送李如柏父女回遼陽,不用其他人操心。因此幾個朋友也就決定在撫順多休息幾天,過去驚心動魄的一個月實在太令人疲憊了。
“時間過得真快。”抵達撫順的第三天,季桓之如是感歎著。他記得從京師出發還是去年的夏天,轉眼已經第二年正月了。而且隨著年齡的增長,他愈發覺得時間流逝的速度遠遠超過自己的感知,有時候甚至什麼事不乾癱在椅子上,一盞茶的工夫,一個白天就倏地過去了,就像今天一樣。
儘管累得動都不想動一下,但他不希望今天就這麼荒廢過去,因此還是站起來下了樓出了客棧,在城裡漫無目的地逛著。在他當錦衣衛的這二十多年時間裡,其實大部分有用的消息都在閒逛中獲取的,而書裡所描述的,隻不過是他職業生涯的冰山一角。
季桓之很喜歡沒事就閒逛,閒逛中總能有意外收獲。而今日的閒逛,也並沒有讓他失望。
有一個胡子花白,但步伐矯健的人走過街角,引起了他的注意。
按理說一個看樣子至少六十歲的人,動作不會那麼輕盈。季桓之感到奇怪,因此悄悄跟了過去。
那個人確實正是朱培,季桓之跟著他走了很久,卻沒有認出他來。
他走進屋子裡取下化裝用的花白胡子,上了樓,打開一扇門走進一間房間,房間裡點著一盞燈,掛著深色的帷慢。他走到一個坐在書桌後麵正在寫字的人對麵。在他走進去的時候,書桌後的人抬起了頭。
“是你,朱培。”他說,“你來遲了。”
“將軍,”朱培回答道,“路上發生了點意外,所以耽擱了。”
“什麼意外?”那個被稱為將軍的男子問。
“原本一切順利,但發生了兩個意外。一個是有人一直在幫助李如柏,另一個意外是女真的首領並不打算殺他。”
那男子靜默了片刻,問“誰在幫他?”
朱培答道“一共是四個人,我認識他們。其中兩個是沈陽侯夫婦,兩個是東廠派來找我的。”
“先生,你認為廠公會吩咐他們做他們所做的那些事嗎?”
“這有可能,不過他以後不會承認的。”
那男子又沉默不語了。
朱培像是有些等不及了,說“閣下曾經答應把幾人交給我,現在他們到了撫順,閣下還願意嗎?”
“你去處理吧,”那男子說。
朱培躬身行禮,臉上露出得意而又凶惡的微笑。
就是在這個談話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季桓之才從一扇沒有關嚴的窗戶的縫隙裡看到了這兩個人,而且先後認出了其中一個是朱培。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小子,你真讓我一通好找啊!”
季桓之立刻回去通知朱後山等人。其他人聞聽季桓之帶來的訊息,立刻抄起家夥,往朱培現在所在的房子趕去。
“真是撞到我槍口上了!”熊廣泰說,“我們把門打破衝進去捉住他。”
“不行,”季桓之說,“不能打破門,不能弄出一點兒聲音,有了聲音會把彆人引來的。而且,我們也不知道屋裡的另一個人是誰,如果屋裡的是哪個組織的頭目或者甚至有可能是哪個將軍,那麼,在這附近一定會有他們的手下。喂!周泉,上這兒來。”